老屋与黑猫

老屋拆迁那天我不在，还在学校里读着文史地、数理化，周末放假回到家，只剩下渣土和瓦片了，一点也看不到原来生活的痕迹，一个星期前我还在那西北角睡觉呢。我扒拉着石块，试图从这堆渣滓中挖出点什么回忆来，突然想起我家黑猫去哪了呢。

黑猫没有名字，来家里的时候还是一只小奶猫，咪咪的一个劲叫着，我妈用竹篾刮刮小黑仔的屁屁，故作腔调地念叨：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不要乱撒尿、屙屎、跑丢了…小时候的我还很鄙夷，一只小黑仔刚出生没几天能听懂吗？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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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养的猫，就是散养，也不像城里人“宝贝”的叫，平常逗的时候“咪~咪~”冲着它一唤，咕噜着就竖着尾巴过来蹭蹭腿，求抚摸。不过长大一点了，性子就野了，要么出去半天见不到个黑影，要么时时刻刻爬上灶台饭桌撵不下去。有一天特逗的是，过年走人户回来，发现碗柜留着供祖先的肥肉被黑猫偷吃了，养的那叫一个眼如铜铃，黑背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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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只黑猫，我们一家人可是又爱又恨。论资历，比我妹妹还先来到这个家，妹妹对于这个老大哥也很喜爱，时常问我她大还是黑猫大，小小的年纪只想快快长大。心情好的时候，我和妹妹经常提溜着黑猫的前腿，喔喔的又唱又跳，经常遭到爸爸的呵止，说我们这样会把猫玩死的，黑猫刚开始还很顺从，不一会似泥鳅一样脱手了，再也逮不住它。讨人嫌的时候也是真讨人嫌，切个腊肉、香肠什么的，一刻也不能放松，转眼就伸着爪子扒走一块了，一作势要敲它脑袋，它又眯着眼成飞机耳，实在可爱的很，不舍得打它，不过它也没少吃我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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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家开始准备修新房、拆老屋时，黑猫已经来我们家快10年了，出门的时间也不定了，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一次，但是不经意间又会发现它回来了。这次拆迁前黑猫已经离家好几天了，我不敢想象，黑猫回来时发现家已经不在了该怎么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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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为高中住校，隔两星期才回来一次，回来时必问找到黑猫了吗，妹妹告诉我，黑猫就在之前老屋后边那片竹林里，人都不能靠近它，靠近它就跑。再后来，爸爸回老屋那平地，抓住了黑猫，把它带回新家，可怜的黑猫像不认识我们一样，在房间里转悠来转悠去，一直不安的叫着，试图找窗子跳出去。爸爸说关几天，熟悉下就好了，也用绳套着脖子不让它跑了。这下黑猫叫的更惨了，脖子上的绳也缠绕着越来越短，越来越紧，某天早上醒来，黑猫已经挣脱了绳子走了。走去哪了不知道，妹妹打听到黑猫又回老屋了，我问它吃什么呢，妹妹说黑猫去老屋附近的人家吃饭。过了好几年，家里来了白猫走了白猫，来了橘猫，又来了狸花猫，我也高中毕业上了大学，偶然提起听那家人说，黑猫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动，猫可真傻，怎么只认那个家，而我在新家里，已经快想不起在老屋那些艰苦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