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

妈妈说，她们有个九个姊妹，外公家有一群羊，他们姊妹几个每天都要去放羊。 外公年轻的时候很凶，脾气暴躁，她们犯了错，总是会被外公拿鞭子抽打，就像《情深深雨蒙蒙》里陆振华抽打陆依萍那样。 她们把羊赶上山之后就找个地方坐下打牌，打牌打得忘我，不小心丢了一只羊，回去怕被外公打，她就跑到村外一个小山坡的杉树上蹲着，蹲了一晚上。 我想像了一番那副场景，觉得在杉树上蹲了一晚上的妈妈像一只猫头鹰。 我长大了一些，她和父亲的矛盾多了起来，吵架次数也多了起来。 她是一个坚韧又脆弱的女人，她为家庭付出所吃的苦和出的力并不比父亲少，她有能力做许多事情，她学习新东西很快。 但是她的内心其实很脆弱，总是一边承受一边哭泣，哭泣是因为觉得委屈而不是因为辛苦。

她能够自己种好几亩地，能够和那些男人一样扛一样重量的东西而不吭一声，但是她也会因为父亲撒泼、耍赖，逃避家里的事而觉得委屈哭泣，而声嘶力竭。

我想女人有时候其实并不弱，她们只是容易伤心，她们总是把自己摆在弱者的位置，总是对男人抱有期待，但却总是收获失望，如此反复，以至于精疲力竭。 有时候我们也会聊命运，她把我当成一个朋友一样倾诉。 她说她小时候学习成绩很好，但是有一次因为和同学闹矛盾就赌气再也不去读书了。 如今甚是后悔，所以她希望我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念书。 她说她十三岁那年附近一个村子的一个男生曾经上门提亲，可是她不愿意就没答应，如今那个男生混得很好，事业有成，脾气也好。 她感慨地说，如果她当年答应嫁给那个男生，如今过的会不会是另一种生活?

所以我会想：女人或许不一定要依附男人生活，但是婚姻对一个女人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而这是由女性的生理结构和情感特质决定的。

妈妈和爸爸争吵得非常激烈的时候，她曾有几次想要离开，想要离婚，想要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但是看到我们她就心软了，一忍就忍了那么多年。

所以我又想：女性一旦陷入婚姻当中，一旦有了小孩之后，几乎无法再脱身。她们身上的母性让她们无法狠心抛下孩子。 她曾对我说，我其实还有一个妹妹，只比我小一岁。当年实施计划生育，妹妹是超生，要罚款五百块。 五百块在90年代是一笔巨款。 我大姨妈说愿意帮她带这个女儿，我妹妹的户口可以上在她家户上，这样我家就不用交罚款了。 那时我家还算有钱，爸妈都愿意交罚款，自己养着这个女儿。 但是我奶奶不同意，奶奶说既然我姨妈愿意帮妈妈带，那就送去给大姨妈带，为什么要花这笔钱? 结果是我爸妈妥协了，妹妹送去给大姨妈照顾，并且很不幸地在一岁多的时候因为生病夭折了。 我只知道个大概，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更不知道个中原委。 我读初中的时候，她常常会说，如果你那个妹妹还活着，和你站在一起肯定像双胞胎一样。 我也觉得很遗憾，很羡慕同学朋友中有姐姐妹妹的。

今天是母亲节，希望妈妈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