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芙(14)
这种结合的一个典型例子是维克多·斯约斯特洛姆[Victor Sjöström]的电影《风》。在德勒兹对这部电影的分析中,他非常坚持将“与环境的物理决斗”[physical duel with the milieu]和“情感决斗”[sentimental duel]相区别,正是这些使得女主人公在“爱上了她的粗鲁的牛仔 [boorish cowboy who is in love with her]和“想要强掠她的畜生商人”[livestock merchant who wants to rape her]之间挣扎。


整部电影从一开始就朝向了一个不可避免的结论,那就是环境本身所造成的强掠。也就是说,指的是风造成的结果。在这部电影中,幸存下来的意义[The significance of survival]变得清晰了。当然,从波提切利开始,时代已经改变了。——美国的沙漠缺乏佛罗伦萨的春天[Florentine springtime]的魅力,西风神[Zephyr]也不再吹拂人物的脸颊,让一个古老的神灵的美丽身体飞起来。
但是沙漠里的可怕的风[terrible gusts],向火车的车窗猛烈吹来[thrusting against the windows of the train],接着又向那年轻的姑娘扑过去——年轻的姑娘被恶劣的环境包围,这种恶劣的天气仿佛某种神灵——不仅掌控着有机之物,还有着幽灵般的力量。这种力量是一种生殖的力量[genitalis spiritus],是一种气象中的折磨,表现出了一种可怕的性的暴力。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接受一种全新的感觉。从罗伯托·罗西里尼[Roberto Rossellini]的《火山边缘之恋》[Stromboli]开始,在这部电影里,飞速的金枪鱼[mattanza (tuna fishing) ]陆续吞没了女主角的世界,女主角被屠宰和鞭打着,像精液一样[sperm-like]激起海上的浪花,


无论是史诗剧(如约翰·福特[John Ford]《飓风》[The Hurricanes])还是滑稽电影(如巴斯特·基顿[Buster Keaton]的《船长二世》[Steamboat Bill, Jr.],风往往是一个独立的角色——有时是黑白的并且容易消散。

就像波提切利的《春》[Primavera]中的西风之神[Zephyr],一个想要不断追求他的宁芙们的神。就像它在大屏幕上放大比例地吹动着的脸一样(让·爱普斯坦[Jean Epstein]描述得很好)。所以,电影让欲望放大比例的吹拂,并把它带到幻想的隐喻层次——就像今村昌平[Shohei Imamura]在《赤桥下的暖流》[de l‘eau tiède sous un pont ruge]或敕使河原宏[Hiroshi Teshigahara]《纱之女》[Femme des Sables]中的喷涌的女性的喷泉一样。




因此,宁芙[Ninfa]的青春是永恒的。对我们来说,她是如此古老,只是因为她能够驾驭我们的现在的时代。她之所以是如此的同时代,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停止过从远方回来。她从杰夫·沃尔[Jeff Wall]提出的摄影的“液态智慧”[liquid intelligence],以及[Térésa Fucon]所讨论的电影蒙太奇的“流体的诗”旅行而来。
她(宁芙)以“不安的形象”在影像艺术中无处不在,从白南准[Nam June Paik]到比尔·维奥拉[Bill Viola]再到梯也利•昆采尔[Thierry Kuntzel]。在最多元化的当代艺术形式中,我们几乎可以在任何地方认出她。迈克尔·迪尔斯[Michael Diers]在皮皮洛蒂·瑞斯特[Pipilotti Rist]创造的狄奥尼索斯的角色[Dionysiac character]中找到了她;路易斯·佩雷斯-奥拉马斯[Luis Pérez-Oramas]在巴西的舞蹈《潘普洛纳》[parangolé]的褶皱中再次看到了她,正如何里欧·奥蒂塞卡[Hélio Oiticica],拉贾·克拉克[Lygia Clark]或威利斯•德•卡斯特罗[Willys de Castro]等人的诠释。我们也不应该对让·维果[Jean Vigo]的电影《驳船亚特兰大号》[L’Atalante ]中的花束被水流拖曳而唤起的某种变形或远古的仪式感到惊讶。同时,她也出现在了安娜-门迭塔[Ana Mendieta]的表演和影像艺术中——那个想要在流动中消解欲望,甚至是身体的当代宁芙[Ninfa]。
[95]这篇文章最初以法文出版,最后一节是乔治·迪迪-休伯曼,Ninfa Fluida:essai Sur le drapé-déSir(巴黎:Gallimard,2015),12 5-67,188-96。根据作者的意见,原文中省略了一些段落。案文中指出了这些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