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疆到北疆,10天看尽四季
在这里,春夏秋冬随机切换,一天的旅程,就可以历经四季 在这里,日照时间极长,一天的时间,却可以走很长的路 这就是新疆
本文首发于澎湃私家地理,略做修改
这是我第11次来新疆。之所以屡次前往,是因为我深深爱着新疆那无可比拟的壮美景色。在这里,春夏秋冬随机切换,一天的旅程,就可以历经四季;在这里,日照时间极长,一天的时间,却可以走很长的路。

回想起2015年的追杏花之旅,那时我和几个朋友大体以搭车的方式走完了全程,有惊喜,也有遗憾。惊喜的是一场雪后绝美的帕米尔高原杏花村,遗憾的是伊犁杏花被一场大雪冻死。
今年春天,感谢走马行疆提供的机会,让我重新踏上追花之路。出发去喀什的航班时间很早,天没亮我就赶往了机场。虽然披星戴月,但四年之后重返喀什和塔什库尔干,让我非常兴奋和期待。

喀什牛羊巴扎
出发前往塔什库尔干的那天正值周日,是喀什市郊的牛羊巴扎一周一次的赶集日。作为新疆最大的牲畜交易市场,一大早,这里就热闹非凡。
穿过市场外那些卖抓饭、烤包子、馕、石榴汁的摊位,就能进入正式的交易市场。市场大致分为牛交易区和羊交易区,也有零散的卖骡子、驴等动物的区域。人们从各地赶来,不紧不慢地从大卡车上把羊赶进羊圈,再用绳子把它们拴在一起。“等待被交易”的绵羊们头对头站立着,屁股撅成一排,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偶尔有一两只调皮的羊,为了摆脱命运的束缚而挣脱绳子,四处逃窜。戴着花帽的爷爷满世界追着羊跑,最终抓住了羊,用骑马的姿势骑着它,把它带回羊圈。此刻,羊的心里估计在想:命运终于对我这只小羊羔子动手了。

成群结队的羊都被驱赶到羊圈里、或绑在一起后,交易就开始了。养殖户或商贩们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羊,仔细挑选,经过“一看二摸三抱四成交“的步骤后,最终付钱、把挑选出的羊儿带回家。

穿越喀喇昆仑公路
离开牛羊巴扎之后,我们就正式向帕米尔高原进发了。
这是我第五次走从喀什到帕米尔高原的喀喇昆仑公路。虽然路已经修好,不再如过去那般尘土飞杨,但盖孜河边依旧看不到什么植被,光秃秃的,了无生机,让人不禁对在山坡上觅食的骆驼和羊捏一把汗,担心它们营养不良、甚至根本吃不饱。

虽然是杏花旅游旺季,但荒凉的314国道上没什么车。沿着蜿蜒的公路穿行在山间,面前是巨大的雪山和山下寸草不生的荒地,此情此景,让人很难对前路有所期待。

但随着海拔渐渐上升,我们终于离开了气温上几乎已经入夏的喀什地区,一下子冲进了冬天的怀抱。
眼前出现了因为一场雪而千里冰封的白沙山。要说白沙山的标准照,是蓝天下泛着白光的沙子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中。但在我过去四次路过白沙山时,不是阴天就是刮风,从来没见到过它最美的样子。而此刻,这依然不是“标准的“白沙山,但晴朗的天气下,无论什么景色都不会太糟,更何况有一片水域的冰已经化开,被白雪包围的水天一色,一下子把人带入了高原的节奏。


越野车继续向前行驶,不久,壮阔的公格尔九别峰和“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出现在眼前。要知道,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看到这些波澜壮阔的雪山的。很多时候,它们都隐居在厚厚的云层之后。我们走到结冰的喀拉库勒湖边,仰望几乎要露出全貌的慕士塔格峰,高原的寒风吹得人直哆嗦,让人不敢相信几个小时前,我们还穿着T恤在喀什看维族爷爷逮羊呢。


翻越了海拔4200米的达坂之后,天气转好,视野变得越来越开阔,路边开始出现秋天残留下的金色馒头柳,远处出现了纹理别致的山脉。这一切都表明,经过了一天漫长的车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被阳光照耀着的塔什库尔干。



帕米尔高原的杏花村落
2015年春天我第一次来帕米尔高原时,山高路远。搭了好几辆车,最终背着沾满尘土的登山包,才抵达了高原深处那杏花盛开的古老村落。虽说旅途着实不易,住在老乡家的通铺、没什么吃的、更不可能洗澡,但被百年杏树包围着的塔吉克人的村落,还是给我留下了难以忘怀的美好回忆。


这次重新到访,虽说游客量变多、商业化的味道越来越浓,但沿途村子多,还是能找到许多安静、古朴的村落。
春天,是这片土地最热闹的季节。帕米尔高原深处的村子里,生长着张牙舞爪的百年杏树,枝头的杏花大朵大朵地争相盛放,为这片贫瘠的土地,点缀上了一点蓬勃的生命力。

在这些语言不通的村子里,塔吉克人的热情一如既往。他们会邀请我们去家里坐坐,端出馕和水招待我们。大部分时候,塔吉克人的主食就是白水和那种看上去放了很久的、有一点点受潮的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物质的贫瘠并没有因为游客的到来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何况,只有杏花盛开的时候,游客们才会纷至沓来,一年中的大部分时候,这里都是安静的、远离尘世的、物资匮乏的。





离开的时候,我们又沿着喀喇昆仑公路回到喀什。这一路400来公里,从春天的繁花似锦,穿越到冬天的冰雪湖泊,四季的切换又一次发生在一天里。即使经常去西部、经常去高原的我,经历过无数遍这样短促的四季变迁,也没办法不再次被这沿途景致所感动。

托木尔大峡谷
回到喀什,出发去阿克苏时,空气不像帕米尔高原那般通透,而是弥漫着沙尘。高速公路的一边是沙尘中隐约可见的凹凸山体,另一边是长了些灌木丛的茫茫戈壁滩。漫漫长途,窗外的景色一成不变,毫无生气的戈壁滩似乎榨干了所有水份,荒凉而萧瑟。
此前没有去过阿克苏的我,对这未知的旅途充满好奇。

托木尔峰是天山山脉的最高点,海拔7443米。温宿县的托木尔大峡谷,位于天山主峰托木尔峰下,是以岩盐喀斯特地貌和峡谷雅丹地貌为代表的地质遗迹和地质景观。阿克苏不是旅游胜地,来大峡谷的游客非常少。而去过奎屯大峡谷、库车大峡谷的我,本来对托木尔大峡谷没什么期待。
但托木尔大峡谷的面积远远大于库车大峡谷。游玩时,不仅可以在狭窄的峡谷下面行走、仰视纹理各异的红色岩石,还可以爬到高处,在各个角度瞭望峡谷和远处的托木尔峰。

当我爬上一座视野极好的高山后,各种奇形怪状的红色石头尖耸地屹立在托木尔峰下,360度环绕在周围。奇石峡谷、雪山荒漠,我从未想过这追花之途还能有如此意外的惊喜。


翻越达坂,从南疆到北疆
南疆的荒凉延续了一路,直到车子沿着218国道开到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一切终于不一样了。一马平川的草原上,牛和马低头觅食,而草原的尽头,是连绵不绝的雪山。此刻,哪怕是再好的相机、再大的画幅,都无法表现出新疆的辽阔和宏大。




草原是秋天的颜色、雪山是冬天的颜色,而我们,刚从春天的帕米尔高原走来,在前方等待着我们的,又将是伊犁的春天。这四季的变迁和轮回,需要的不过是短短几天,让人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奇妙与瑰丽。
翻越了艾肯和和察汉奴尔二座达坂后,雪岭云杉和大片绿色的草场出现在眼前,我们终于从干旱、缺水、沙尘满天的南疆,穿越到了水草丰润、春意盎然的北疆了。

五年来最美的杏花沟
当车子翻过达坂,来到巩乃斯时,我们仿佛回到了盛夏光年。这里的马、羊、牛明显悠闲了好多,不紧不慢地在草原上踱步觅食,有的吃饱了甚至会坐在阳光下晒太阳、打瞌睡,全然没有了南疆那般局促的氛围。在土地贫瘠的南疆,动物们似乎只有一刻不停地寻觅食物,才能维持住基本的生存。

这是我第三次来杏花沟。
近五年来,杏花沟的开花情况一直比较糟糕,要么是一场大雪掩埋了所有花朵,要么是突然的降温冻死了大部分花蕊,要么是杏花盛开但连续阴雨。总之,想看到春光明媚、杏花盛开的杏花沟,需要很好的运气。
今年我真不是冲着杏花沟去的,因为通常来说杏花沟开花时间是4月15日左右,预计4月6日到达杏花沟的我,从来没想过能赶上花开。
但无心插柳柳成荫,今年由于气候变暖、天气晴朗,杏花沟居然提前开花了。再加上天气晴好,这真的是自2014年以来,最美的杏花沟了。

但我也没那么幸运,实际上,4月3日我就得到消息称,今年气候温暖,杏花沟不仅提前开花,而且万里无云。天气就这样好了三天,这三天也是近五年来杏花沟最好的三天,但我根本没有赶上。
4月6日中午我才到达杏花沟。那时正值下雨,且天气预报说会下两天。
好在,两天并不大的雨水并不至于打落大部分花瓣。4月7日傍晚,天渐渐转晴,我在夕阳前进入了杏花沟。虽然修起的景区、环保车、木栈道影响了旅游体验,但直奔东沟之后,我爬上了很高的山坡、远离人群。坐在草皮上,一群马在我眼前悠闲地吃着草,与我共享这一片春光明媚。

之后一天,我又进了两次杏花沟。这些年的景区开发,着实影响了杏花沟的拍摄,因为牧民们基本不会在被划为“景区“的山坡上放牧。那些牛羊成群、杏花盛开的场景,已经很难再拍摄到。但能看到这漫山遍野处于盛放期的杏花,我还敢有什么别的奢求呢?春光明媚、绿草茵茵、杏花盛开,这幅如此稀有的画面,让人简直想融化在春天里。

一阵微风吹过,落下满地杏花雨。这幅如画般的景象,想必支撑不了几天,便要零落成泥碾作尘了。伊犁那些绝无仅有的美妙春天,存在的时间都很短,其中,以杏花沟最为短暂和罕见,一般来说,杏花的盛放期只有五天左右。而我能见证这一年中、甚至是五年来唯一的“五天”,实在是幸运至极。



离开杏花沟,走在伊犁的乡间,满眼尽是牧民家里堆得高高的草垛、慵懒的牛羊马、刚种下白杨树苗、远处山脚下的小村庄、和辽阔却几乎见不到一个人的天地。这短短10天的旅程,穿过大雪纷飞、走过金色草原、见过繁花盛开。此刻,汽车穿行在路上,两旁是刚刚发芽、透着嫩绿色的杨树。忽明忽暗,恍惚中,仿佛慢慢开往另一场盛大的春天。

尾声
坐上乌鲁木齐回上海的飞机时,我在想,从去年六月出发前往迪拜开始,至今的11个月里,我有超过8个月的时间在路上。哪怕对于一个职业旅行人来说,这个强度也算是大到不可思议。
但每一次见到绝世盛景、遇见异域风情,我都只能感叹生命的短暂。新疆这一片地域,纵使我已经探索得还算深入,每次去却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而人生短短几十年,连探索世界的皮毛都不够,又怎么能够被虚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