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回忆里总是那么明白

似乎将历史叙述与爱情放置在一起多少有些不搭。即便在阅读历史的同时，还是需要依赖人与事的结合才能理解历史为何发生，不过，历史中的人和事不会在儿女情长上过多着墨。对于历史的哀叹是留给读者专享的。历史叙述中呈现出来的种种转机、遭遇和结局，如果用“就好象人类的爱情一样”这句话来结尾，霎那间就有了难以名状的解释。用理解爱情的方式来理解历史，除了多了一分理解人的角度，为了读者发出的哀叹多了一点婉转！

在梅天穆的《世界历史上的蒙古征服》一书中，有一点似乎在婉转地解释蒙古帝国的征服位和欲壑难填。蒙古帝国的征服不是一代人完成，而是由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几代人完成的。虽然在成吉思汗之后，蒙古帝国演变为了四个帝国，但其实质根本并未改变。纵观蒙古帝国的征服过程及征服结果，其影响的地域幅员要远远超过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若是将亚历山大大帝的征服与蒙古帝国的征服对比起来看的话，我们就会发现这两个间隔了将近1500年时间的征服其实来自不同的方向，但共同汇集在东西方交接的边缘。

亚历山大大帝的征服故事故事是由西向东席卷而来，而蒙古帝国的征服则反之，自东方逐步的跨向西方。从现在的角度来审视，这算得上人类探索未知之境最为深远的举动了。随着亚历山大大帝的脚步，泛希腊化随即跟随着他的马蹄。而在蒙古弓骑兵这里，跟随着他们的除了配重式抛石机、火药、传染病等，还有大批量的工匠。那些混杂在蒙古骑兵队伍中的人，沿路散播开来。从这个角度来看，东西方的人都对未知之境充满着好奇。即便战争的起因可能是因为劫掠、财富和土地。但不能否认的是，正是依赖着一次又一次的纵深挺进，人类才得以知道彼此的存在。

蒙古帝国的起步时间在公元1200年左右，但现在的我们也知道在300年之后，即公元1500元后，人类世界的航海大发现时代也随之拉开序幕。而航海大发现的动机相当的单纯。那就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黄金之国和土地。如果没有因蒙古帝国的征服而产生的知识交换和物质交换，我想，公元1500年之后的时代或许还要再晚一点才能出现。

梅天穆在《世界历史上的蒙古征服》中提到一个有趣的概念：成吉思汗大交换。的确，如果站在当下的历史观念来看，来势汹汹的蒙古骑兵不一定代表着恐惧与恐怖，而是携带着来自远方的消息。也正因为蒙古帝国的征服过程，在辽阔的大地上生出来一条条通向各处的道路，以及沿路设置的驿站。尽管能走完绝大多数地方的人少之又少，但至少这些道路指明了外部世界的真实存在。各种新奇的玩意顺着商道和驿站传递而来，又四散开去。我想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会有那么几个人会想：这些玩意来自哪里？由谁制作的呢？也许，正是这样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催生出来后世的地理大发现。

对于成吉思汗来讲，他都未必会意识到蒙古帝国在征服过程中会得到什么？对于成吉思汗来讲，这样庞大的一个帝国正是他头顶上的那一片“长生天”赐予的。腾格里召唤着蒙古弓骑兵不断深入到未知之境中攻城略地，天在哪里？征服就在哪里？这样或许就能很好的解释为何蒙古帝国的征伐为何乐此不疲。我们可以想象蒙古弓骑兵在完成几千公里的征伐过程中，若无一点信念的支撑，单凭劫掠财富这一点是不能吸引他们跋涉万里之遥的。

能与蒙古帝国征服媲美的只有亚历山大大帝的征服史，在短短的时间内，一群人不知疲倦的探索着大陆的边缘地带。这一过程，如果放在人类发展这一更为宏大的视野中来观察，有点接近人类走出非洲时的机遇与勇气。这一点在《人类简史》中也有类似的叙述。而那时走出非洲的人类不过区区几十万人，却耗费了将近百万年的时间。亚历山大大帝的征服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蒙古帝国的征服也不过三四十年的时间。但是呈现在人面前的土地与世界，是以指数级的变化展开的。

尽管随着蒙古帝国的征服是杀戮和恐怖，未知世界的疆域就是这样一点点拓展开来的。而对于西方来讲，蒙古帝国弓骑兵出现在天际地平线上时，东方的存在才真正被他们理解和认识到。而这个“东方”绝不是在《圣经》中的“东方三博士”那样平和。在人类交汇的边缘，不同族群的人首次见面绝对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也正因为蒙古帝国的征服，地理意义上崇山峻岭和雪岭高原才不会始终成为障碍！

成吉思汗大交换中多的是死亡和恐怖，在东西方交汇的过程中很多开始都具备这样的特性。但那之后，交换的双方都发生着改变。这一点就像在《世界历史上的蒙古征服》提到的“瘟疫”一节中所讲到的，发生在欧洲的“黑死病”是由随着蒙古征服一路带来的。而在这场席卷欧洲的疾病过后，欧洲因为人口数量的减少而缓慢着发生着深层次的社会变革。

“成吉思汗大交换”是现在的我们对于历史事件的定义属性。也是我们观察历史之后才能领悟的内容。在这场漫长的交换过程中，人类不仅仅交换着对于彼此的认识，也交换着彼此手中的奇货，还交换着根本不认识的疾病。在彼此打量揣摩的过程中，你成为我，我成为你。这一点“就好象人类的爱情”一样。

阅读历史不是为了明白谁对谁错，而是为了明白我们由何而来。就像在人类的爱情。每一个人未必在爱发生的时候理解爱，却多数会在爱之后深刻的理解自己的爱。在爱中不能自拔，却是回忆中第一次看到自己爱的模样到底为何？

历史，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