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时营业商店的夜晚

高考结束那个暑假，美宜佳成了十八岁以来的第一份暑假工的所在地，二十四小时营业，却只有加上我在内的两名营业员，一天十个小时，时间长但是不累，更多时候是乏味。

夜班从晚上十一点到早上八点，珠海城市小，所以所谓灯红酒绿的夜生活难以存在只为周边居民楼服务的小便利店。十点多从小区出来，大概十五分钟到达便利店，美宜佳不像全家，不像7-11，不是那么干净统一的白色灯光，没有摆得似强迫症的排面，冰箱里的水我有时也懒得补，卖得最快的总是维他柠檬茶。

老板是个三十多的中年男人，圆滚滚，很广东的普通话，对我倒是极好。每次夜班到便利店门前，小桌子已经摆好，一些固定的顾客也在那喝起来了啤酒，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他们每次“小妹小妹”地叫我！总有一种莫名的不舒服。还不如叫我“老妹老妹”呢！

客人只是其次，我主要的便利店夜班生活不总是他们，更多时候是自己一个人独守在店内。在电脑前一部一部地看电影，《步履不停》便是那时看的，那是我看到的第一部如此心动的个人风格化的电影。

对面是个小区，保安亭也总亮着灯。

十一点到三点那段时间，是电影时间。

有时候，听着雨声看电影。

三点过后，便开始打扫店内，扫扫地拖拖地，倒一下冰箱的水。饿了就煮水吃泡面，那时觉得边吃泡面边看剧的夜晚太惬意了！

会走到外面看看这个安静的街道，冷清无一人。偶尔来几个客人买点水，在门口稍微站会便离去。

那时总有一些隔段时间必来的人，来了也只买那几样东西，有一个中年妇女，大概是下班了，会来买几包小鱼仔和一瓶水。会有一个大高个，总是来买“咪咪”（一种小零食），会有一个穿着打扮得精神的奶奶化着妆来买汽水，会有一个漂亮的女生来买一包爆珠，会有一个迷迷糊糊的男人来买一瓶啤酒，在门外的桌子一点一点喝，喝完再来买一瓶，总是让我帮他开盖。有天，近凌晨，他喝醉躺倒在门口，我有些手足无措，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应答。门外来的也是常来关顾的对面小区的保安大叔，看着他，倒是一点不惊讶，跨过他就进来了，只是和我说一句，他喝醉了？

最后，当然他自己起来了。喝醉的人而已。

那个买爆珠的女生也曾在凌晨时从外面回来，和我讲一通胡话，说她的身世，说她爸爸如何将她寄养在亲戚家，问我一些问题。不过是喝醉的模样，借着酒精说些什么罢，我谁也不是，倾听好了。

说完人，其实夜班还有一个最美妙的事情，凌晨五点开始，一定会是这个时间点，那些鸟儿才会一起鸣叫，在一片寥落的街上，晨光熹微，把一整条街道都盖满的树枝会有微光漏出，外面开始有了大笤帚扫过马路的声音。

从暗到黑，从无声到一条街道的一天的开始，早餐店开始忙活，上班的人来店里买瓶矿泉水，买面包，以此为早餐。妈妈爸爸们把小朋友送到学校，有些自己背着大书包来了，买上一瓶饮料，倒在水瓶里，和同伴雀跃地说，这个是透明的，这样老师就不知道我喝的是饮料啦！

这个小便利店其实好多都是常客，旁边的居民都会习惯来这，和老板闲聊几句，这就像很久以前的小卖部，不是冷冰冰的交易，过往都要问候几声。

现在呢，这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美宜佳已经关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