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小说:《春香》
春 香
圆圆的月亮升起来了。明亮的月光下,春香和山娃背靠着背,坐在打麦场里的麦秸跺上。这对青梅竹马的恋人,知心的话儿说完了,逗笑打闹的高兴劲儿,也失去兴趣了。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背靠着靠背,各自想着心事。
山娃小声嗫嚅着说:“香…….香,咱俩的事,是不是该……该让你爹,你娘知道了?”他说完,既急促又小心地抬起头,轻轻往后仰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轻碰她的后脑勺;就这么一下,两下……碰着她的后脑勺,等待着她的回答。她装作没有听到,不说话,好像在故意逗他。山娃就急了;他站起来,走到春香面前,气呼呼地坐到她面前,就脸对着脸了;在明亮的月光下,春香那俊俏的圆脸上,那双柳叶眉下,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就显得楚楚动人了,充满笑意地流露出故意在逗他的脉脉含情来。她轻拍了一下山娃那,五官端正的俊气的长方脸,小声嗔怪道:“你瞅瞅,你那没耐性的样。”
山娃被春香的小手这么一拍,又一声嗔怪,怨气消了,温顺的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那,那你咋不表个态,跟你说过,遇到正事上,别急我。”
春香的脸就变的严肃了,大眼睛紧盯着山娃:“你真的不会变心?你要负了我,我可饶不了你,我哥也不会放过你!”
山娃听了,马上举起右手,发着毒誓:“我周山娃在这发誓,非孟春香不娶,一辈子不辜负她,一心一意对她好!要是辜负了她,让我天打五雷轰,让我头上长疮,脚,脚下流脓;不,不得好……”春香忙用双手捂住了他的嘴。
春香娇声嗔怪道:“傻,傻样吧你,不准你再胡说。”
春香钻进山娃的怀里了,一脸幸福的闭上了双眼。
山娃紧紧搂着春香,急切地问:“你说话呀?”
“我明天就跟我爹我娘说,这行了吧?我爹我娘还有我哥他们最疼我,他们会答应的,要不我就哭,我一哭;我爹我娘保准答应!”春香说完,忽然想起了大哥,大哥眼看着三十八九了,还是没有给她娶个嫂子回来。爹娘一提起大哥的婚事,常常愁的吃饭饭不香,睡觉睡不安稳,愁眉不展。她也盼望着大哥能够早日成个家。
同时,农村也有个流传已久,不成文的规矩,只有上面的哥哥姐姐成了家,出了嫁,下面的弟弟妹妹方可谈婚论嫁。如若不然,便是败了门风,破了规矩。想到这,春香的心里便生出一股忧愁来,说话的语气,就有了哀怨的声调:“唉,我哥还没有成家,愁死个人了。”
山娃说:“那我就等你,等到头发白我也等!”
第二天中午,春香背着一捆喂牛草回到家。便看见爹娘的脸上笑哈哈,喜眯眯地,仿佛有天大的喜事,降临到以往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爹娘头上。只有大哥做了亏心事似的,眼神躲避着妹妹。春香觉得怪怪的,也没当回事。
春香洗了脸,笑着问坐在堂屋里的爹和娘:“爹,娘,今天有啥高兴的事?看你俩那高兴劲。”
爹和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以开口的样子。
春香灵机一动;想:趁爹娘正高兴,正好给爹娘说说,她跟山娃的事。想到这,羞红了脸的她,低下头,羞答答地不好开口,她终于鼓足勇气,正要对爹娘说。
只听爹咳嗽了一声,娘长长叹了口气,很不情愿地轻声说:“春香,我和你爹给你哥说了门亲事。”
春香听了,忙欢喜地笑着说:“爹!娘!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娘,您快说说,是哪的,我也有嫂子了,娘,您快说呀?”
娘小声怪道:“你这闺女呀,你让娘把话说完。那一家是石门沟的,女方家她弟弟也没有成家。唉,想让你哥娶上媳妇,要换亲!乖!眼看着你哥三四十了,我······我和你爹实在是没有法,就委屈你了,你就答应了吧!啊?”
娘说完,伸出黑瘦地,如枯枝般的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春香显然惊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换,‘换亲!’不······我不愿意,我······我不答应!”
“爹!娘!我……我有对象了……..我绝不答应……”春香大声哭喊着说。
春香娘没再说话,母女两抱着哭成了一团。
春香爹,那颧骨凸显、且泛黄的瘦长脸,痛苦的抽搐了几下,威严的家长作风像火苗,在心里迅速燃烧。大声呵斥:“都别嚎嚎了!哭丧啊。”
春香爹仰天长长地一声哀叹,滚烫的泪水顺着干涸的面颊流淌,听着母女两伤心的哭泣声,春香爹哽咽着说:“香,为给咱老孟家续上香火,有个男娃传宗接代,爹只能这样办了,你就怪爹吧,你就认命吧!……山娃那穷家烂舍地,你想都不用想……
春香难以承受这晴天霹雳的打击,她听不进去爹的劝说,哭着跑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从那天起,被爹娘看管着,不能离开爹娘的视线的春香,哭闹过,不吃不喝过,也无济于事。娘的好言劝说,也抹不去她对山娃的思念与痛苦的煎熬。她时时刻刻,寻找着能逃出家的机会,恨不得马上见到山娃哥,投进他强健的怀抱里,痛痛快快哭一场。
春香终于等到了和山娃见面的时候了。这天爹娘吃过早饭,说去谈成亲的事,爹小声叮嘱春香哥几句,爹跟娘便出了家门。
这几天来,春香哥是不敢正眼看妹妹一眼的,他怀着深深地愧疚感,精神恍惚地见了妹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躲起来。特别是妹妹那伤心的哭喊声,哭疼了他的心,心,像刀剜斧砍般疼痛难耐。有几次,他恨不得跪倒在爹娘面前,说他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愿意看到妹妹伤心难过。可他明白,爹娘为了他的婚事,操碎了心,一听说村里谁谁成了家,就愁的寝食不安,他敢劝爹娘吗?他敢说打一辈子“光棍”!这三个字,就能把生性要强,性格耿直,脾气暴躁的爹给活活气死。他怪只怪自己懦弱无能,老实巴交,一遇到事就噙着冬凌倒不出水,眼看着奔四十的人了,讨不上个媳妇,要不换亲,他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他又不得不听从爹娘的安排,他只有违心地忍受着良心的折磨,听之任之了。
春香哥,等爹娘刚走出家门,便走进自己的屋里,大概是取烟去了。春香瞅准这机会,撒腿就往大门外跑。她刚跑出大门外,便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山娃哥,在她家大门外,不远处徘徊。她跑过去,一把拉过山娃的手,向她家房后的小树林跑去。
茂盛的芶树叶,在秋风中飒飒作响。在芶树林中央,春香倒在山娃的怀里,泪眼婆娑,泣不成声地哭诉完。眼巴巴地望着山娃拿主意。山娃紧皱双眉,大脑在紧张的思索着,他终于下定决心了,他用商量的语气,小声说:“香,要不,要不咱们私奔吧!咱逃婚,咱俩出去打工,离开这鬼地方,咱到省城找我表哥,我知道他工作的地方。”
春香既惊喜又紧张地小声嘟囔着:“这,这能行吗?”
山娃急躁地说:“除了这条路,再没有路可走了吗。”
春香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颤声道:“那,那咱啥时候走?”
山娃忙说:“就,就现在走!越快越好,我在咱镇上车站等你。”
春香精神恍惚地答应道:“那,那好。”
山娃又忙说:“带几件衣服就行。”
春香轻声:“嗯。”
山娃匆匆往家里跑。
春香慌忙跑回家,哥却坐在院里的椅子上吸着闷烟,哥冲她讨好地一笑,就低下头,吸起烟来了。她愣怔了一下,跑进自己的屋里,慌慌张张地找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走出来,看着哥,不知该怎么开口,哥表情木然地看着她,喃喃地说:“香,你?”
春香带着哭腔:“哥!你就放我走吧,我,我跟山娃是真心的,你要拦着我······我就……就撞死在你面前。”
春香哥哀叹一声,咽了一口唾沫,小声说:“哥······哥知道你的心事,你走吧!外面跟家不一样,你要照顾好自己。”
春香哭着说:“哥……哥……我……我对不起你!”
春香哭着往外走的时候,哥叫住了她,她疑惑地看着哥,哥快步走到她面前,把一沓钱塞到她的衣兜里,说钱不多让她路上用。她正想推让说不要,哥推着她,催促她快走。
春香刚走到村口,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吓得她瘫软在地上。春香爹的脸铁青铁青的难看、吓人。春香娘却唉声叹气地抹眼泪。
春香爹强拉硬拽,还有春香娘好言相劝地拉扯,把大哭大闹的春香,拉回了家。
春香爹一见到目瞪口呆的春香哥,上前几步,就是“啪啪”两声脆响。春香哥的右面颊上,即可现出了五个红指印。
春香爹破口大骂:你……你这没用的废物……要不是我和娘回来取钱······
山娃从早上九点多,就在镇车站买了车票,心神不安地在车站门口等着。站累了,他就在车站门口走来踅去,不住地东张西望。走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歇一会。中午了,等得他肚子咕噜咕噜乱叫了,他也没有情绪买吃的。他等得焦急不安了,便告诫自己忍耐着等,他就这么走累了歇一会;再接着走。他苦苦地盼望着,心爱的春香,能快一点到来。眼看着下午五点三十分,通往省城的最后一班车就要发车了。还是没有春香的人影。他焦躁的快要气哭了。他想:春香可能被她爹娘发现了,看管起来了。咋办!正想着,车站的喇叭响了,女播音员播报了,开往省城的末班车就要发车的通知。山娃气恼地,又在是赌气似的小跑着上了客车。
山娃走后的第二天,十八岁的春香和哥,同一天,一个娶了媳妇,一个嫁到了婆家。
春香嫁到婆家,不吃不喝哭了三天三夜。她痛不欲生地抱怨着,自己的命苦!从还算平整的大山沟口的石圪节村,被迫嫁到了大山深处的石门沟村。石门沟村有五六十户人家,这里四面环山,走出大山唯一的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崎岖的通往山外。嫁的丈夫是嫂子的弟弟,一个二十五岁,矮胖矮胖的邋遢男人,头发杂乱的像鸟窝,粗糙的圆脸,泛着秋冬时节的柳树叶那般黄。老鼠眼,大鼻子大嘴,显出憨态。让人看了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地嫌弃。那双小老鼠眼,见了人盯着你傻傻的看,好像永远看不够。穿的衣服爹娘不吵骂着让他换洗,他是想不起换洗的,脏兮兮的衣服里散发出酥酸的恶臭味。以至于,村上的人一见到他,都戏称他:“香半街”。
婚后的第四天,吃早饭的时候,春香的婆婆又把早饭送到春香屋里。婆婆亲热地唤春香起床吃饭,唤了几声,被子蒙住头的春香,也不回答一声,婆婆恼了,骂道:“哼,是戏文里的皇帝娘娘,金口玉言,多金贵!······”
婆婆气急败坏气地端着饭菜来到堂屋,往饭桌上一放。春香公公的脸色就难看了,瞪了一春香男人,怒喝道:“连个媳妇都管不住的货,你……你真是窝囊到家了,不吃,不吃灌也要给我灌下去!女人该打不打,上房揭瓦;还不给我滚去!”
春香男人心里敬畏着,自己花一样的女人的,新婚期间的夜晚,是在女人的哭哭啼啼声中煎熬过来的。他一个成熟的男人,生理需求没有得到尽情释放,那内心就翻江倒海地不是个滋味。那怨气也像干柴,被爹一阵怒骂,点着了,熊熊燃烧了,就很男人了 ,就壮了熊人胆了。
男人站起来,端起饭菜,一脚跺开屋门,把饭菜往桌上一放,返回身插了屋门:X你娘,我让你不吃。
春香男人,猛地一把扯开春香的被子,照着春香的脸就是“啪啪”两巴掌。紧接着,一阵哭叫打闹。当一切回复平静的是时候,床单上出现了几朵玫瑰花。
男人的心里生理,都满足了;脸上有了胜利者的笑容,想:爹说的对,不听话就得打!这才管用。让她吃饭,她还是不吃,男人就自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饱了。男人的脸上就又有了淫笑……
春香被现实生活屈服了,她不得不面对生活,不得不认命了。她觉得这就是她的命了,她不得不把自己的心酸苦楚连同她心爱的山娃,埋藏在心底,来迎合命运指派给她的现实生活。于是,她的乐观善良,爱说爱笑,能吃苦耐劳的本性,又回到了现实生活中来了。男人对她言听计从了,她的心里也多少有些安慰,公公,婆婆,也稍微放宽了心。
春香走到哪,男人就像跟屁虫样,跟在后面走到哪。村里的大娘,嫂子,小媳妇,年轻小伙,见了春香两口子,都会起着哄说,这小两口子多恩爱,走到哪都是成双成对。这香半街真有福气……等他俩走过去了,就有人在他们背后,叹息着、讽刺带嫉妒着说,娇滴滴地一朵鲜花,白白给葬送了,嫁给了一个傻瓜蛋;不对,那叫,那叫一多鲜花插到牛粪上。这叫傻人有傻福。他娘的,老天爷真他娘的不公平…….期初,春香听了,很难过了一阵,听得多了,就麻木了。春香男人听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笑嘻嘻地心里美气,并且上了瘾,只要有人夸春香好看,长的跟花一样美丽,他就满足、兴奋。就跟打了一针兴奋剂一般,充满活力,干啥都卖力,都听话。
时间一长,春香很讨厌男人和她一天到晚地不分不离。春香是和男人欢悦之后对男人说的,她柔声说:“你以后别老跟着我,行不行?我跑不了,我啥时候都是你老婆。”男人说:“那,那不行。”春香假装生气,提高声音说:“为啥?你说!”男人小心地说:“你长的太美,我爹,我娘叫我天天跟着你才放心。我,我也觉着跟着你我放心。”春香突然意识到,自己就像犯人一样,被丈夫一家人看管起来了,就差失去自由了。不被信任的委屈,夹杂着愤怒;令她失声痛哭起来。男人忙劝春香别哭,还赌咒发誓,说不再跟在她后面,春香止住哭泣,抹了一把眼泪,正色道:“当真?”男人陪着笑说:“你咋不相信人呢,当真!”
春香再出门到街上,和婶子,嫂子,说笑着拉拉家常话,身后就没有了男人的身影了,春香也觉得轻松舒心的多了。
春香性格开朗,人又长的好看,特别是那杨柳腰样的身段,便吸引了,村里不安分的男人们火辣辣的目光。有大胆的年轻小伙,见左右没人,便会说些挑逗的话来,甚至还想动手动脚,每到这时,春香便会躲着跑开,还笑骂人家,不是个正道货。
春香男人的叔伯兄弟(他叔的二儿子)叫新民,二十三岁了,还是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不愿意干农活,又吃不得到外面打工的苦,经常在村里摇头晃地瞎晃荡。真有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饥的做派。还有过了今天,不说明天的满足感。见了村里的大闺女小媳妇,他的笑容里就多了份淫笑,那双小眼里也发出色眯眯的光来。每到这时,他的嘴变甜了,头两句话,让人听了,心里舒坦受用;后面的话,便说些下流话,挑逗人家。大姑娘小媳妇们听了,就骂他不要脸,不是个人的畜生。时间长了,看见他就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一天早上,春香正弯着腰,在村口自家地里锄麦地,新民笑着跑到地边。
“嫂子忙啊?嫂子这地锄的真好,锄的寸草不剩。”新民笑说。
春香一听声音是新民,心里厌烦,碍于情面,便连讽带刺道:“是啊,咱不像你,一天到晚游神样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活神仙的日子,多美气!”说完又锄起地来。
新民就恬不知耻了:“咦!嫂子,你看你说的,这叫傻人有傻福,这,这没法。你说说,我胜哥咋能让你这娇滴滴的,长的跟桃花一样好看的媳妇,干这种粗活,太不像话了。你要跟了我,我在家把你当神供起来······”
春香撇撇嘴,气恼地骂道:“再胡说,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你跟我滚远点,别耽误我干活。”
“嫂子,你看你,说着说着就恼了。我来锄,你歇一会。”新民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完。便快步走到地里,去夺春香的锄把。春香不给,两人扯来拽去,两人的肢体就有了接触,不经意间,新民碰到了春香右胸那圆圆的,软绵绵的,充满诱惑的物体。即可,那强烈的欲望,在他的内心深处迅速升腾。它!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促使他为所欲为了,他丢下锄把,颤抖着双手,抓住了那两个圆圆的,充满诱惑的物体。
受辱了的春香,一把推开新民,怒骂道:“你这不办人事的东西,你跟我滚!”
新民一看举起锄把,恼怒了的春香,便悻悻地走了。
春香气不过,便去找新民娘哭诉了一番。新民娘听了,气得快要背过气去,给新民爹一说,新民爹暴跳如雷。拿着皮带抽打得新民满院子跑,打的他体无完肤,跪地求饶,才罢了手。
新民在床上躺了四五天,还不思悔改,反而怀恨在心,思谋着该怎样报复春香,身体稍微好点,又到村里闲逛了。
这天,他就遇上了,正要下地干活的叔伯哥(春香丈夫)。
新民笑呵呵地递上一支烟,又假装生气地说:“胜利哥,你可要看好春香嫂子,我看见她跟咱村里好几个年轻小伙子,都不正道。哥你可留点神,别整天傻乎乎的,不知道咋回事,你可记住了!”新民说完,哼着小曲摇头晃脑地走了。
春香男人听了,气得混身发抖,脸红脖子粗,不说一句话地看着兄弟离开。扭回头,气呼呼地往家走。
春香男人回到家,春香正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低头纳鞋垫。春香男人二话不说,抬起右脚,重重的踢在了春香的小肚子上。摔倒在地上的春香,双手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疼痛难忍地哭喊着,在地上打滚。男人还不解气,发疯般怒骂着:“你······你这不要脸的破……破……鞋…….”
春香的下身流出了鲜红的血液,地上的血渍多起来了,男人见了吓懵了。闻讯从屋里跑出来的婆婆吓傻了眼。
春香被送到乡卫生院后,得知她流产了;春香公公气歪了脸,脱下脚上的鞋,就往春香男人的头上身上打。婆婆在一旁,哭泣着叨骂鲁莽的儿子,春香男人抱着头,蹲在病房里的墙角,也不犯犟,任爹娘打骂。
从乡卫生院回到家里的春香,变了。少言寡语地,半天不说一句话,她常常想起山娃,想他俩没有忧虑,相互关爱,甜蜜欢乐的日子。想过了,心就很疼,就伤心落泪,就到没人的地方大放悲声地哭一场。
转眼间,春香嫁到婆婆家快一年了。当看到回娘家的嫂子,隆起的肚子,自己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公公婆婆就不给她好脸看了。等在过两个月,嫂子添了个大胖小子,她的身子还是没有变化。男人闷着头不言语,公公唉声叹气,动不动就发脾气,见了春香更不给好脸看了。嘴里还时不时地带一句:“唉……真他娘的丧气……”——春香强忍着。婆婆表示自己的不满就更明了,更直接了,比方说:她蒸好馍了,婆婆便斥责她蒸的馍大了小了,蒸的馍泛黄了。总忘不了,连挖苦带讽刺地话:”……长的好看有啥用,不当吃不当穿,养个母鸡也会下个蛋,一天到晚的能啥能……”
春香忍气吞声了几回,见婆婆没完没了了,就不再忍让了。见婆婆又老调重谈,就针尖对麦芒地和婆婆争吵,婆婆吵不过,气得老脸苍白,浑身发抖,就捡最难听的破口大骂。春香听了,就更恼了,就豁出去了。跟婆婆毫不轻饶地对骂。婆婆骂一句,她对骂三句,婆婆占了下风了,气得死去活来。春香男人见到了,听到了,或听娘一声怒喊!像服从命令的士兵,不论分说地跑到春香跟前,不管轻重地拳打脚踢;打得春香疼痛难忍,不再哭骂了,才不打了。
春香生活在拳打脚踢的日子里,度着日月;她变得更少言寡语了,精神恍恍惚惚了。她觉得生活把她逼到了黑暗的角落了,没有明媚的阳光,只有伤害的痛苦与没有尽头的哀伤;她越来越觉得,活着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了。
春雨贵如油的这天,三月里的小雨没完没了地下,快响午了,春香一个人在家准备做午饭,掀开水缸盖一看,水缸里没了水。便冒着淅淅沥沥地小雨,到村南头的水井上挑水,来挑水的人还真不少,她和大伙一样冒着雨,耐心地等着。好不容易挑着一担水,快步地往家走,快要走到家了,下着雨的石板路太滑了,她一不留神,脚下一打滑,重重地摔倒在石板路上。水桶扁担摔倒在路边,右胯骨钻心的痛,疼得她龇牙咧嘴地在地上直打滚。同村的年轻人,刘东正好经过,赶忙上前,把一身污水的春香扶起来,等把她送回家,刘东想,干脆我好人做到底。就挑着水桶去帮春香家挑水了。
春香公公婆婆和春香男人,从蘑菇棚里回到家,看到冷锅冷灶地,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公公碍于情面,气哼哼地吸闷烟。婆婆扯着嗓门:“春香,春香你野到哪去了?”春香忍着痛,在屋里解释着。婆婆埋怨着骂道:“这真是个要哪没哪,赔钱的货!”也许是春香婆婆的怒骂声,助长了春香男人的威势,他骂骂咧咧地跑进屋里,看着躺在床上的春香怒骂道:“你这个要哪没哪,水都挑不好,饭,饭做不好的女人,要你这女人有啥……”他正等着春香犯犟,春香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流眼泪。他那双大手,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那个叫刘东的年轻人,把水挑回来了,又解释了经过。春香公公,婆婆,强言欢笑地说着道谢的话,送出家门。
吃午饭的时候,没人来唤春香。
那一家三口,又到蘑菇棚干活去的时候,春香男人走进屋,恶狠狠地骂道:“还不起来吃饭?等晚饭再做不好,我,我修理不死你!”
春香起床了,换了一身新衣服。是山娃给她买的一套红色运动衣,一双白色运动鞋。一瘸一拐地走出屋门。她显得很反长,消瘦、白纸样的俊脸上,有了甜甜的笑容。她想吃一顿好的,她费了好大一阵功夫,才吃上了荷包蛋。她吃了六个,肚子吃饱了,她感到很舒服。她回了一趟屋,再走出来,头也不回地往大门外走去。
她一瘸一拐地走在下午,缠缠绵绵地雨里,走出村口,走上蜿蜒崎岖的山路。心情开朗了,她索性哼唱起来,再后来她大声唱,她要唱它个山摇地动!她那悦耳动听的好嗓音,在山谷里欢快嘹亮的回荡。
她走到村口了,终于回到了久别的村庄了。想起伤心往事,眼泪扑簌簌往下流淌。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险些咬出血来。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看到了生她养她的地方,“家”了!她多想回家啊!多想再看看爹、娘、哥。多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小屋,还有院子里,那棵已桃花盛开的桃树啊!可对爹娘的怨恨!击败了她这颗已脆弱了的心。她那倔犟刚烈的性格深埋在心底,苏醒了!令她都感到意外的格性,战胜了她的渴望。她甚至不再掉眼泪,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冲着她的家,磕了三个头!她站起身来,头也不回,毅然决然地向着,自己家房后的山梁上爬去。她爬上了山梁顶了,她气喘吁吁地坐在,山顶上的洼地里的一棵柿子树下的石板上。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打落在柿子树嫩绿的枝芽儿上,绿茸茸地芽儿们,发出哗哗哗······欢乐的歌唱,地上的绿草芽儿们,也欢快的附和着,哗哗哗……相似为这春意盎然,充满希望的美好季节,展开的一场实现梦想,勇往直前的大合唱。
这颗柿子树下,留下了她和山娃的欢声笑语,和分分合合的美好与苦涩的记忆。又是两人私定终身的地方。
她感觉不累了,气也不喘了。她再仔仔细细看着山下的家!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她强忍着,忍得心里刀绞般的痛!咽喉里憋胀得像有一个鹅卵石堵塞在里面,难言的痛苦;可不争气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狂流不止。
她心一横,把麻绳挂在一棵粗树枝上,她用双手用力拉了拉,还算结实。
她突然发出了一声,绝望、凄凉地呼唤:“山娃!我们今生不能做夫妻,算……算我负了你!下……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一定做你的媳妇,我……我决不再负你……”
······
十多天后,那棵枝叶已渐渐茂盛的柿子树下,堆起了一个新土堆。
再后来的一天早上,在枝叶繁茂的柿子树下,已芳草萋萋,点缀着几朵野花的土堆旁,一个年轻人跪倒在那里,撕心裂肺般地哭嚎声,在春光明媚的天地间,久久地,久久地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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