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中的阳柔
阴阳刚柔之说源于《周易·说卦》:“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后世许多人以阴阳和柔刚来阐述文学及人物的气质,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形成了阳刚和阴柔的说法。阳刚即阳刚之美,是一种雄伟劲直的艺术风格;阴柔则是指一种徐婉幽远的艺术风格。现在我们提到阴阳、刚柔之时,第一反应都是阳刚和阴柔。但是换个角度思考,如果天为阳,地为阴,那么说阳柔、阴刚也无不可。
词有豪放与婉约之分,但是豪放之处亦可见柔婉,婉约背后亦可存豪情。阳柔,或外阳内柔,枯木生发新芽;或外柔内阳,春水包裹顽石。阳柔所表现的,不是至刚至强,而是润物细无声之处丝丝入扣的阳,在闲愁哀婉下掩盖不住的火热。
以辛弃疾的《摸鱼儿》一词为例。辛弃疾作为豪放派的代表词人,《摸鱼儿》一词却很不同他往常的风格。夏承焘《唐宋词欣赏》中曾云本词:“肝肠似火,色貌如花”。《摸鱼儿》上篇中写暮春春意阑珊、惜春之情,下篇则抒美人迟暮之叹,其辞藻确实堪称“色貌如花”,“惜春长怕花开早”体现诗人爱春的细腻心思,“春且住”仿佛深情的呼唤,不改词的抒情与婉约;但其内涵却是以景以史暗叹其对国家的忧虑、抱负不得实现的失意,“肝肠似火”也是名副其实。“词贵阴柔之美”,当本是阴柔的词,却承载了最为阳刚的抱负、胸襟与性情,便体现出阳柔的效果。一词一句的婉约含蓄之下却能让读诗之人感觉到辛弃疾那颗火热的心,那难以安放的愁绪不是为了儿女情仇,却是为了国家社稷。外表至柔,内在至阳,奇异的结合却无比的和谐。阳柔,比之阳刚,婉转些许,仿佛裹挟着、流淌着,娓娓道来却又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比之阴柔,则在格局上宽广了几分,他读来从不让人觉着凄清,只让人感觉热血涌流。“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烟柳、斜阳皆是婉约之词,而其中蕴含的却是作者对国家前途暗淡的忧虑。似水至柔却能以炎阳为心,如此则无可破。
古诗词作为中国传统艺术中的一朵奇葩,其艺术特色多种多样。前言虽有豪放婉约之分,但却远不能概括。沈祥龙《论词随笔》曾言:“词有婉约、豪放,二者不可偏废,在施之各当耳。”沉郁顿挫、瘦劲枯薧、闲逸舒淡,都各有其情致意趣。阳刚之意孕于婉约之中,缠绵之意中体现一派豪迈之情,这种阳柔,便也是众多中国诗词表现形式中的一种了。在细弱中感悟刚劲之意,反差直撼心灵,回味悠长。中国诗词之美,无论在音韵结构,还是意境情致,都体现的淋漓尽致。在阅读诗词中品位中国传统艺术之美,领略千年传承的厚重与超越,实为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