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与谎言：《切尔诺贝利》一个前苏联的灾难被HBO如何讲述？

星期五言：最近美剧排行榜上最热门的莫过于《切尔诺贝利》了。当《权力的游戏》第八季受到全球“权游迷”抗议的时候，HBO联合英国Sky电视台一起推出了这部迷你剧，虽然只是迷你剧，可是却有着史诗灾难般的场面，开场那黑色的雪花落到每个人皮肤的那一刻，慢镜头的浪漫下，却是一个个死神的通知单……这样的开场，把很多人给深深迷住了，这让HBO再次赢回了属于自己的精品声誉。

这部由Craig Mazin担当编剧﹑Johan Renck执导的迷你剧《切尔诺贝利》，讲述的就是那件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最大级别的核灾难。Johan Renck曾经执导过几个著名的美剧《绝命毒师》和《行尸走肉》第一季。可以说这个导演在美剧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尤其是在场面调度和镜头叙事方面有着独特之处。

那么，什么才是最恐怖的叙事？或许就是当满场的人都为恐怖故事而背后发凉，庆幸这只是一个故事的时候，讲述人突然告诉大家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发生的时间距今不超过50年，也许可能还会发生……不错，真实存在的恐怖才让人细思极恐。

400颗原子弹的辐射量，27万人患癌症，9.3万人死亡……这些冰冷的数字，可能看上去那么恐怖，可是当你通过荧幕走进人群，你会发现这些数字中，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就像身边的朋友邻居一样。当这样一个灾难发生的时候，他们有的在上学，有的在打篮球，有的和女朋友约会，突然之间，不知不觉，就这样被卷入了人类史上最大的核灾难。

这样的剧，涉及大量的历史资料，很多都是冰封的资料，因为核灾难的产生根源究竟是什么，可能已经是国家机密文件了。但是HBO和sky两大英美的电视剧制作公司，要尽量在剧中描述当时发生了什么才引起的事故，当年那些科学家、医生、消防员、军人等是如何牺牲自己拯救整个乌克兰甚至半个苏联乃至整个欧洲的。当然也会在剧中描述，某些人是如何掩盖真相……所以在美剧的开场引子中，男主说完一堆关于谎言的话便自杀了。

开头的旁白是这样的：

真正的危险是如果我们听了太多的谎言，我们就再也认不清事实了。到时候我们还能做什么？除了放弃了解真相的希望，并且除了相信自己编造的故事，还能剩下什么？在这些故事中，我们不在乎谁是英雄，我们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的错。

《切尔诺贝利》：历史的真实与讲述者的立场

讲述的历史就是真实的吗？

在历史学研究中有这样一句名言：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因为历史资料的查找、筛选以及组合，本身就具有一定地目的性。我们不能极端地进入历史不可知论里，当然也不能进入历史的绝对论之中。警惕任何有目的性的描述历史事件，这是一个独立思考者需要具有的能力。就如目前网民世界最大的矛盾点就是辨识真假的能力。

再说切尔诺贝利核灾难事件，这是一个巨大的灾难，这是既定发生的事实。可是这样一个庞大的灾难，那么死亡的和将要死亡或者受到影响的人高达几百万，那片土地几百年无法居住，所以牵扯的人和事情太多。切尔诺贝利这场灾难对苏联的经济造成了重创，苏联为了处理事故，花费巨额资金，失去了很多精英人才。也可以这么说这场灾难，让苏联的政治更加透明，加速了苏联的解体。

如果要还原整个事件，可以说面临的是庞大的历史资料，甚至有些资料被遮蔽，被隐藏，被销毁。HBO和Sky电视台在整理资料的时候，必须有所参照，有所筛选。所有的筛选和参照，一般情况下都会按照自己的价值观进行书写和讲述。

试想，一个苏联国家之一乌克兰的灾难事件，由美国和英国两家大的影视剧制作公司和电视台来讲述，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们的立场是什么，他们是否了解在苏联同共体生活的人们的行为习惯说话方式？

因为我对核物理并不了解，在专业领域不敢多说。对当时的历史事件的史料也没有一一研读过，我只是单独看片子。作为一名不了解切尔诺贝利核爆灾难的观众，来看这部剧。首先，里面所有的人都是苏联的人们，但是这部剧的人物都讲英文。并不是说，不能讲英文，但是个人觉得，英语的当代表达透露着一丝自由主义的价值观。为何演员讲英文，而不是俄语或者乌克兰的语言？猜测是因为演员大都是欧美的，如果全部让大家学新语言很难。如果找当地的人来演，可能也不好找吧，也可能是会说苏联和乌克兰语的演员没有那么多吧。

《气球》里面，东德一家人想尽办法要逃到西德。

以前看过很多东德的片子，冷战时期，东德和西德分别被苏联和美国占领。而东德很多电影在表现苏联占领时期，都是冰冷的灰色，表演也透露着整齐划一思想下的僵直，和对监听和举报的恐惧。乌克兰那个时期的电影没看过，以东德为例，以捷克为例，在这部剧中，演员的表演太美国化了，太好莱坞化了。这个我作为观众对演员表演的一些感受。

从演员表演这一点，可以看出来，整部剧虽然建立在大量的资料整理之上而写出的剧本，当时的场景也得到了逼真的还原，但是在人物表现生活的细节的时候还是欧美的自由主义的价值观，这一点就让这部剧少了一些真实感。

HBO推出的另一高口碑剧那不勒斯四部曲之一《我的天才女友》

HBO在不久之前推出的《我的天才女友》是“那不勒斯四部曲”之一。这部剧也被成为神剧，这部剧所有的演员都是讲着意大利方言，大多是意大利裔的演员，他们天生都拥有着地中海的气质，这是其他地方的演员无法做到的。

另外还有很多地方，比如煤矿工人对待煤矿部长那一段，消防员的妻子为了爱不顾劝阻闯进医院那一点，似乎在很多美剧中都会有类似桥段，体现了一种正义、平等、爱的价值观。可是，在德国表现东德时期的类似事件的时候，是选择另外的一种表达。

可以说，这部剧是在美国价值体系下对苏联这一灾难事件进行的另一个角度的讲述。其实，这对于文艺批评来说，这不是错误，而是一种视角，是一种值得思考的视角。如果这一事件让俄罗斯人讲，让苏联共同体生活过的人讲述，又是怎样的？这是另外一个思考的层面了。

二、谎言无法拯救受难者，唯一告慰亡灵的便是真相

1986年4月26日凌晨1点23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第四号反应堆发生爆炸，这次灾难被核辐射尘污染的云层飘往众多地区，包括前苏联区域内的西欧、东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不列颠群岛和北美东部部分地区。前苏联官方的报告里写道，约60%受到辐射尘污染的地区皆位于白俄罗斯境内。

这部《切尔诺贝利》参考的一部书便是《切尔诺贝利的悲鸣》。作者是S.A.阿列克谢耶维奇，便是白俄罗斯作家，1948年生于乌克兰。2015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在写这部书的时候，作者访问了上百位受核灾影响的人民，有消防员、后续清场人员以及普通百姓。这些人的讲述表达了他们到现在还生活在恐惧之中。为什么恐惧？因为没有真相，他们不知道该相信谁。

亚马逊的编辑彼得，评论这本书的时候说道：

“这是核灾中千千万万受害者的真实生活，作为二十世纪最严重的科技浩劫，切尔诺贝利核电厂爆炸，不仅仅成为白俄罗斯的国家灾难，也随着辐射粒子的飘散，成了欧洲甚至全世界的灾难。作者通过受害者独白的形式，以及其细腻真实的笔触，记录了死亡，谎言，愤怒，不安，恐惧，哀伤。不是战争，却超越战争的恶果一直没有停止，死亡的阴影也从未散去。对于他们，未来要如何去想象和憧憬？而对于我们，震撼似乎完全不足以表达当下的感受，或许除了死亡，真的别无所怕。“

在这本书的开始，一位被访者便是《切尔诺贝利》的一个重要角色。就是那位消防员的妻子。

在剧中我们看到，当时核电站起火爆炸，没有人告诉消防人员做防护措施，当时没有人知道核辐射对人体的危害，所有人就毫无防备的去了。他们时第一批被严重辐射的人。

在剧中一条重要的线，是消防员妻子的叙事线。

消防员妻子这条线让我们看到了苏联和乌克兰在处理这件事上，对普通百姓基本是隐瞒为主的。在核爆发生后，所有图书馆和书店关于核辐射的书全部下架。他们不告诉大家如何防止核辐射，不告诉大家这种危害程度，他们请专家告诉大家，没有问题，很安全。这种辐射不值得一提，所以即便政府给大家发放了碘片，大家认为核辐射很安全，也不会吃。甚至在剧中那位女性核物理专家要对消防员妻子进行普及的时候，还被秘密警察给带走了。

因为这些隐瞒，造成了很多人受到被二次核辐射。

在书中，这位消防员妻子是这么说的：“很多人突然死掉—走路走到一半，倒在地上，睡着后永远醒不过来；带花给护士时，心脏突然停止跳动。一个接一个死掉，但是没人来问我们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没有人想听和死亡或恐惧有关的事。这里就叫切尔诺贝利区。

剧中，将很多消防员的妻子的故事进行了交织和融合，将她们的故事进行了整合，形成了一个消防员妻子的视角。这是艺术的加工。其实，这本书是一本文学，而不是纪实材料，这就说明，作者在采访人员后，也对内容进行了加工。所以我们看到的真实，是一种艺术真实。

另外，在剧中，核电站工作人员一再给总工程师汇报，核电站的芯儿已经爆炸了，但是那位总工程师始终不相信，并且不断派人去确认，即便确认回来，他立即对手下说你肯定出现了幻觉。核电站是不可能爆炸的！当他们拿到测量工具，各种数据都已经超标的时候，甚至爆表的时候，这些领导依然认为这不值得大惊小怪，让民众继续庆祝即将到来的五一劳动节……

所以总工程师给核电厂负责人汇报的时候，只是说起火，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而当时呢？数万计的民众已经暴露在核辐射云层之下，人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亡。为了稳定民众，他们汇报假数据给苏联决策层，如果不是男主这样的一群科学家察觉出了端倪，可能这场事故将会不可想象的损失。

这就是谎言的代价。谎言造成了延迟撤退，造成了更多的人员伤亡，造成了几乎不可挽回的损失。

在剧中，还有一条线是协助清理爆炸后续的煤矿工人、核电厂的工人以及士兵等数万人。这些人有一些是知道辐射的真相，而有一些则是完全不知道，被派到了这里。他们的防护不到位，即便是上级给负责人下达了确保这些人的安全的措施，可是在执行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按照规定进行清理。可想而知，他们这些参与清理的人的下场……

志愿者参与的三位

而另外一条线是科学家的线，他们在现场指挥的同时，还暗中追查事情的真相，他们根据自己的判断这个灾难是不可能发生的，可是为何还是发生了，中间究竟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他们冒着生命的危险，去追查有人想要隐瞒的真相。

这部剧还在继续，看到第三集时候已经背后发凉。我们能从知道的便是，谎言无法解决问题，唯一安稳民心的便是真相。HBO这部剧就是从不同的视角，来阐释真相，这是一个难能可贵的视角，也是值得每个人思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