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七 酈生陸賈列傳 大綱 地圖
此卷主角有三人:高陽酒徒酈食其、陸賈、朱建,三人的共通特點是能言善辯,有戰國縱橫家的遺風,用太史公的話說就是「有口」。酈食其當沛公之時已經六十多歲了,陸賈和朱建在其後,當高祖孝惠孝文時,二人是好友,曾共同為辟陽侯審食其出謀劃策。從這一卷可以看出高祖對待儒生的態度,十分有趣。
太史公曰:太史公曰:世之傳酈生書,多曰漢王已拔三秦,東擊項籍而引軍於鞏洛之閒,酈生被儒衣往説漢王。迺非也。自沛公未入關,與項羽别而至高陽,得酈生兄弟。余讀陸生新語書十二篇,固當世之辯士。至平原君子與余善,是以得具論之。
【索隱述贊】廣野大度,始冠側注。踵門長揖,深器重遇。説齊歷下,趣鼎何懼。陸賈使越,尉佗懾怖。相説國安,書成主悟。
按,太史公和平原君朱建的兒子友善,所以本卷的材料來源大部分是朱建之子的敘述。
一、酈食其(高陽酒徒)
(一)出身:陳留高陽人,好讀書,家境落魄,為閭裡看門的小吏

陳留高陽
縣中豪桀不敢驅使他,謂他狂生。
酈生食其者,陳留高陽人也。好讀書,家貧落魄,無以爲衣食業,爲里監門吏。然縣中賢豪不敢役,縣中皆謂之狂生。
(二)沛公時(此時酈食其已經60多歲,高八呎有餘):高陽酒徒,下陳留
1.披儒衣說沛公,斬陳留令首,下陳留
● 沛公過陳留,通過沛公麾下騎士引薦見沛公,沛公討厭儒生,酈食其自稱高陽酒徒,說以戰國縱橫之術,沛公悅。
及陳勝、項梁等起,諸將徇地過高陽者數十人,酈生聞其將皆握齱好苛禮自用,不能聽大度之言,酈生乃深自藏匿。後聞沛公將兵略地陳留郊,沛公麾下騎士適酈生里中子也,沛公時時問邑中賢士豪俊。騎士歸,酈生見謂之曰:“吾聞沛公慢而易人,多大略,此真吾所願從游,莫爲我先。若見沛公,謂曰‘臣里中有酈生,年六十餘,長八尺,人皆謂之狂生,生自謂我非狂生’。”騎士曰:“沛公不好儒,諸客冠儒冠來者,沛公輒解其冠,溲溺其中。與人言,常大罵。未可以儒生説也。”酈生曰:“弟言之。”騎士從容言如酈生所誡者。
沛公至高陽傳舍,使人召酈生。酈生至,入謁,沛公方倨牀使兩女子洗足,而見酈生。酈生入,則長揖不拜,曰:“足下欲助秦攻諸侯乎?且欲率諸侯破秦也?”沛公罵曰:“豎儒!夫天下同苦秦久矣,故諸侯相率而攻秦,何謂助秦攻諸侯乎?”酈生曰:“必聚徒合義兵誅無道秦,不宜倨見長者。”於是沛公輟洗,起攝衣,延酈生上坐,謝之。酈生因言六國從横時。沛公喜,賜酈生食,問曰:“計將安出?”酈生曰:“足下起糾合之衆,收散亂之兵,不滿萬人,欲以徑入强秦,此所謂探虎口者也。夫陳留,天下之𧘂,四通五達之郊也,今其城又多積粟。臣善其令,請得使之,令下足下。卽不聽,足下舉兵攻之,臣爲内應。”於是遣酈生行,沛公引兵隨之,遂下陳留。號酈食其爲廣野君。
● 酈食其和陳留令關係好,勸他投降,不聽,遂殺之,獻首於沛公,沛公下陳留,賜號廣野君。
於是酈生迺夜見陳留令,説之曰:“夫秦爲無道而天下畔之,今足下與天下從則可以成大功。今獨爲亡秦嬰城而堅守,臣竊爲足下危之。”陳留令曰:“秦法至重也,不可以妄言,妄言者無類,吾不可以應。先生所以教臣者,非臣之意也,願勿復道。”酈生留宿卧,夜半時斬陳留令首,踰城而下報沛公。沛公引兵攻城,縣令首於長竿以示城上人,曰:“趣下,而令頭已斷矣!今後下者必先斬之!”於是陳留人見令已死,遂相率而下沛公。沛公舍陳留南城門上,因其庫兵,食積粟,留出入三月,從兵以萬數,遂入破秦。
2.酈生推薦弟弟酈商,從沛公西南略地,酈生常為諸侯說客。
(三)漢王時:守成皋之策,說齊王田廣,被烹殺
1.勸漢王勿放棄成皋以東『據敖倉之粟,塞成皋之險,守白馬之津,杜大行之阪,距蜚狐之口』
三年秋,項王擊漢,拔滎陽,漢王退守鞏、雒,漢王因數次被項羽困於成皋和滎陽,因此想放棄成皋以東,酈生勸項王勿拋棄成皋之險要,且成皋以東有敖倉,不可拋棄,當攻下滎陽、成皋,據敖倉。
漢三年秋,項羽擊漢,拔滎陽,漢兵遁保鞏、洛。楚人聞淮陰侯破趙,彭越數反梁地,則分兵救之。淮陰方東擊齊,漢王數因滎陽、成皋,計欲捐成皋以東,屯鞏、洛以拒楚。酈生因曰:“臣聞知天之天者,王事可成;不知天之天者,王事不可成。王者以民人爲天,而民人以食爲天。夫敖倉,天下轉輸久矣,臣聞其下迺有藏粟甚多。楚人拔滎陽,不堅守敖倉,迺引而東,令適卒分守成皋,此乃天所以資漢也。方今楚易取而漢反卻,自奪其便,臣竊以爲過矣。且兩雄不俱立,楚漢久相持不決,百姓騷動,海内摇蕩,農夫釋耒,工女下機,天下之心未有所定也。願足下急復進兵,收取滎陽,據敖倉之粟,塞成皋之險,杜大行之道,距蜚狐之口,守白馬之津,以示諸侯效實形制之勢,則天下知所歸矣。 方今燕、趙已定,唯齊未下。今田廣據千里之齊,田閒將二十萬之衆,軍於歷城,諸田宗彊,負海阻河濟,南近楚,人多變詐,足下雖遣數十萬師,未可以歲月破也。臣請得奉明詔説齊王,使爲漢而稱東藩。”上曰:“善。”
2.東說齊王田廣歸順漢王,田廣被說服,於是罷歷下兵,日夜和酈生縱酒
迺從其畫,復守敖倉,而使酈生説齊王曰:“王知天下之所歸乎?”王曰:“不知也。”曰:“王知天下之所歸,則齊國可得而有也;若不知天下之所歸,卽齊國未可得保也。”齊王曰:“天下何所歸?”曰:“歸漢。”曰:“先生何以言之?”曰:“漢王與項王戮力西面擊秦,約先入咸陽者王之。漢王先入咸陽,項王負約不與而王之漢中。項王遷殺義帝,漢王聞之,起蜀漢之兵擊三秦,出關而責義帝之處,收天下之兵,立諸侯之後。降城卽以侯其將,得賂卽以分其士,與天下同其利,豪英賢才皆樂爲之用。諸侯之兵四面而至,蜀漢之粟方船而下。項王有倍約之名,殺義帝之負;於人之功無所記,於人之罪無所忘;戰勝而不得其賞,拔城而不得其封; 非項氏莫得用事;爲人刻印,刓而不能授;攻城得賂,積而不能賞:天下畔之,賢才怨之,而莫爲之用。故天下之士歸於漢王,可坐而策也。夫漢王發蜀漢,定三秦;涉西河之外,援上黨之兵;下井陘,誅成安君;破北魏,舉三十二城:此蚩尤之兵也,非人之力也,天之福也。今已據敖倉之粟,塞成皋之險,守白馬之津,杜大行之阪,距蜚狐之口,天下後服者先亡矣。王疾先下漢王,齊國社稷可得而保也;不下漢王,危亡可立而待也。”田廣以爲然,迺聽酈生,罷歷下兵守戰備,與酈生日縱酒。
3.淮陰侯韓信攻齊,齊王烹酈生
淮陰侯聞酈生伏軾下齊七十餘城,迺夜度兵平原襲齊。齊王田廣聞漢兵至,以爲酈生賣己,迺曰:“汝能止漢軍,我活汝;不然,我將亨汝!”酈生曰:“舉大事不細謹,盛德不辭讓。而公不爲若更言!”齊王遂亨酈生,引兵東走。
(四)高帝時:子因酈食其而封高梁侯
漢十二年,曲周侯酈商以丞相將兵擊黥布有功。高祖舉列侯功臣,思酈食其。酈食其子疥數將兵,功未當侯,上以其父故,封疥爲高梁侯。
後更食武遂,嗣三世。
元狩元年中,武遂侯平坐詐詔衡山王取百斤金,當弃市,病死,國除也。
二、陸賈
(一)出身:楚人
(二)以賓客的身份從高祖定天下,常遊說諸侯之間
(三)高祖時,中國初定,尉他(趙他為南越尉,因名尉他)平定南越,因王南越。高祖派陸賈說降尉他,賜南越王印。陸生不辱使命,拜尉他為南越王,稱臣奉漢約,歸,高祖大悅,拜陸生為太中大夫。
及高祖時,中國初定,尉他平南越,因王之。高祖使陸賈賜尉他印爲南越王。陸生至,尉他魋結箕倨見陸生。陸生因進説他曰:“足下中國人,親戚昆弟墳墓在真定。今足下反天性,弃冠帶,欲以區區之越與天子抗衡爲敵國,禍且及身矣。且夫秦失其政,諸侯豪桀並起,唯漢王先入關,據咸陽。項羽倍約,自立爲西楚霸王,諸侯皆屬,可謂至彊。然漢王起巴蜀,鞭笞天下,劫略諸侯,遂誅項羽滅之。五年之閒,海内平定,此非人力,天之所建也。天子聞君王王南越,不助天下誅暴逆,將相欲移兵而誅王,天子憐百姓新勞苦,故且休之,遣臣授君王印,剖符通使。君王宜郊迎,北面稱臣,迺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彊於此。漢誠聞之,掘燒王先人冢,夷滅宗族,使一偏將將十萬衆臨越,則越殺王降漢,如反覆手耳。”
於是尉他迺蹶然起坐,謝陸生曰:“居蠻夷中久,殊失禮義。”因問陸生曰:“我孰與蕭何、曹參、韓信賢?”陸生曰:“王似賢。”復曰:“我孰與皇帝賢?”陸生曰:“皇帝起豐沛,討暴秦,誅彊楚,爲天下興利除害,繼五帝三王之業,統理中國。中國之人以億計,地方萬里,居天下之膏腴,人衆車轝,萬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泮未始有也。今王衆不過數十萬,皆蠻夷,崎嶇山海閒,譬若漢一郡,王何乃比於漢!”尉他大笑曰:“吾不起中國,故王此。使我居中國,何渠不若漢?”迺大説陸生,留與飲數月。曰:“越中無足與語,至生來,令我日聞所不聞。”賜陸生橐中裝直千金,他送亦千金。陸生卒拜尉他爲南越王,令稱臣奉漢約。歸報,高祖大悦,拜賈爲太中大夫。
(四)陸生著《新語》
陸生時時前説稱詩書。高帝罵之曰:“迺公居馬上而得之,安事詩書!”陸生曰:“居馬上得之,寧可以馬上治之乎?且湯武逆取而以順守之,文武並用,長久之術也。昔者吴王夫差、智伯極武而亡;秦任刑法不變,卒滅趙氏。鄉使秦已幷天下,行仁義,法先聖,陛下安得而有之?”高帝不懌而有慙色,迺謂陸生曰:“試爲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何,及古成敗之國。”陸生迺粗述存亡之徵,凡著十二篇。每奏一篇,高帝未嘗不稱善,左右呼萬歲,號其書曰“新語”。
(五)呂后時,病免家居,用出使南越獲賜的千金賜五個兒子,和兒子們約法三章
孝惠帝時,吕太后用事,欲王諸吕,畏大臣有口者,陸生自度不能争之,迺病免家居。以好畤田地善,可以家焉。有五男,迺出所使越得橐中裝賣千金,分其子,子二百金,令爲生産。陸生常安車駟馬,從歌舞鼓琴瑟侍者十人,寶劍直百金,謂其子曰:“與汝約:過汝,汝給吾人馬酒食,極欲,十日而更。所死家,得寶劍車騎侍從者。一歲中往來過他客,率不過再三過,數見不鮮,無久慁公爲也。”
(六)陳平患諸呂,陸賈獻計,讓陳平結交绛侯,將相和,則權不失,陳平用陸賈計滅諸呂,厚賜陸賈,陸賈遊於漢公卿之間,名聲藉盛。
吕太后時,王諸吕,諸吕擅權,欲劫少主,危劉氏。右丞相陳平患之,力不能争,恐禍及己,常燕居深念。陸生往請,直入坐,而陳丞相方深念,不時見陸生。陸生曰:“何念之深也?”陳平曰:“生揣我何念?”陸生曰:“足下位爲上相,食三萬户侯,可謂極富貴無欲矣。然有憂念,不過患諸吕、少主耳。”陳平曰:“然。爲之柰何?”陸生曰:“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將相和調,則士務附;士務附,天下雖有變,卽權不分。爲社稷計,在兩君掌握耳。臣常欲謂太尉絳侯,絳侯與我戲,易吾言。君何不交驩太尉,深相結?”爲陳平畫吕氏數事。陳平用其計,迺以五百金爲絳侯壽,厚具樂飲;太尉亦報如之。此兩人深相結,則吕氏謀益衰。陳平迺以奴婢百人,車馬五十乘,錢五百萬,遺陸生爲飲食費。陸生以此游漢廷公卿閒,名聲藉甚。
(七)孝文立,陸賈再次出使南越,在《南越》中
(八)以壽終
三、朱建
(一)出身:楚人
(二)事淮南王黥布,曾勸諫淮南王勿反,高祖定淮南,未殺朱建
(三)孝惠,呂后時
1.居長安,家貧
2.辟陽侯審食其想結交朱建,朱建不肯見(因母在,怕有禍及母)
3.朱建母親死,沒有錢發喪下葬,陸賈建議辟陽侯趁此機會結交朱建
平原君爲人辯有口,刻廉剛直,家於長安。行不苟合,義不取容。辟陽侯行不正,得幸吕太后。時辟陽侯欲知平原君,平原君不肯見。及平原君母死,陸生素與平原君善,過之。平原君家貧,未有以發喪,方假貸服具,陸生令平原君發喪。陸生往見辟陽侯,賀曰:“平原君母死。”辟陽侯曰:“平原君母死,何乃賀我乎?”陸賈曰:“前日君侯欲知平原君,平原君義不知君,以其母故。今其母死,君誠厚送喪,則彼爲君死矣。”辟陽侯乃奉百金往税。列侯貴人以辟陽侯故,往税凡五百金。
4.有人毀辟陽侯和呂后有染,孝惠大怒,下辟陽侯於吏,呂后慚而不言。辟陽侯派人求救於朱建,朱建不肯見,辟陽侯以為朱建背叛自己,沒想到朱建到孝惠寵臣閎籍孺那里說情,閎籍孺言於孝惠,孝惠乃釋放辟陽侯。
辟陽侯幸吕太后,人或毁辟陽侯於孝惠帝,孝惠帝大怒,下吏,欲誅之。吕太后慙,不可以言。大臣多害辟陽侯行,欲遂誅之。辟陽侯急,因使人欲見平原君。平原君辭曰:“獄急,不敢見君。”迺求見孝惠幸臣閎籍孺,説之曰:“君所以得幸帝,天下莫不聞。今辟陽侯幸太后而下吏,道路皆言君讒,欲殺之。今日辟陽侯誅,旦日太后含怒,亦誅君。何不肉袒爲辟陽侯言於帝?帝聽君出辟陽侯,太后大驩。兩主共幸君,君貴富益倍矣。”於是閎籍孺大恐,從其計,言帝,果出辟陽侯。辟陽侯之囚,欲見平原君,平原君不見辟陽侯,辟陽侯以爲倍己,大怒。及其成功出之,迺大驚。
(四)呂后崩,諸呂被誅,而辟陽侯得全,皆是陸賈、平原君朱建之力
(五)孝文時
1.淮南厲王殺辟陽侯,孝文聽說朱建曾為之出謀劃策,遂派人召朱建
2.使者未至,朱建自剄而死
3.孝文召朱建之子,拜為中大夫,使匈奴,單于無禮,罵單于,死在匈奴。
孝文帝時,淮南厲王殺辟陽侯,以諸吕故。文帝聞其客平原君爲計策,使吏捕欲治。聞吏至門,平原君欲自殺。諸子及吏皆曰:“事未可知,何早自殺爲?”平原君曰:“我死禍絶,不及而身矣。”遂自剄。孝文帝聞而惜之,曰:“吾無意殺之。”迺召其子,拜爲中大夫。使匈奴,單于無禮,迺罵單于,遂死匈奴中。
附:高陽酒徒說沛公,下陳留
按,為何高陽酒徒這一段會放在太史公曰之左,難道是後人所加?
初,沛公引兵過陳留,酈生踵軍門上謁曰:“高陽賤民酈食其,竊聞沛公暴露,將兵助楚討不義,敬勞從者,願得望見,口畫天下便事。”使者入通,沛公方洗,問使者曰:“何如人也?”使者對曰:“狀貌類大儒,衣儒衣,冠側注。”沛公曰:“爲我謝之,言我方以天下爲事,未暇見儒人也。”使者出謝曰:“沛公敬謝先生,方以天下爲事,未暇見儒人也。”酈生瞋目案劍叱使者曰:“走!復入言沛公,吾高陽酒徒也,非儒人也。”使者懼而失謁,跪拾謁,還走,復入報曰:“客,天下壯士也,叱臣,臣恐,至失謁。曰‘走!復入言,而公高陽酒徒也’。”沛公遽雪足杖矛曰:“延客入!”
於是酈生迺夜見陳留令,説之曰:“夫秦爲無道而天下畔之,今足下與天下從則可以成大功。今獨爲亡秦嬰城而堅守,臣竊爲足下危之。”陳留令曰:“秦法至重也,不可以妄言,妄言者無類,吾不可以應。先生所以教臣者,非臣之意也,願勿復道。”酈生留宿卧,夜半時斬陳留令首,踰城而下報沛公。沛公引兵攻城,縣令首於長竿以示城上人,曰:“趣下,而令頭已斷矣!今後下者必先斬之!”於是陳留人見令已死,遂相率而下沛公。沛公舍陳留南城門上,因其庫兵,食積粟,留出入三月,從兵以萬數,遂入破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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