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方向
家乡的方向
跪在十五度的仰角 把一种叫褐煤的物质，一锹一锹 豁进四零镏子。底板顶板之间 八十公分，一百二十米的工作面，每天 我用黄金年华，在八百米地下 爬着 来回丈量 我用诗歌赞美粉尘 赞美矽肺，赞美生命的极限，最终 一个叫指导员的家伙 向我竖起拇指：行 还他妈有点文采 口是心非，是时间的一段简史 因胳膊下夹了两本书从他们身边走过 被斜眼指责——瞧 小煤黑子，楞把自己 化妆成干部 什么都无法相信的时候 我依然相信读书，爹爹说 你他妈像个什么玩意！挣点钱就买书 所以，他用羊角锤 撬开了抽匣，把我偷偷留下的钱 收归国有 我会突然收起好感，问自己 岁月有罪吗？在东北四十五度方向的天空 一泼鸟屎，污染了 回忆的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