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日记(之二)
这是我来岛上来的第七天,才一周而已,却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了。
岛上的日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早上4点多天亮,晚上7点多日落,从刚来岛上第一天睡到8点多醒,到后来4点多自然醒一次,再睡到7点起床,一天的时光也变慢变长了。
六月的夏天,顺着社交网络找到民宿来的游客,一波接一波。
王叔王姨也来岛上了,吴叔我们四个人每天都忙到头晕眼花。该死的责任感无法允许自己怠慢任何一个客人,每天都在拼了命的微笑。

但即使再累,当客人们对我说“你性格真好,我喜欢你”的时候,被夸态度太好的时候、被多次热情邀请喝一杯的时候、客人自己做了菜叫我一起吃的时候……
不禁觉得,哇,真开心啊,被喜欢了、得到认可了、遇到有趣的人了……出来这一趟,真值。
我真的很容易满足。
岛上的太阳,似乎比云南要烈,前天耐不住热,把长袖外套脱了,没来得及及时补擦防晒,昨晚洗完澡迟钝地感受到手臂有轻微灼伤痛感。
徒然流着云南的血液,生着由云南的紫外线锻炼出来的肌肤,我竟然被海岛上的烈日打败了。

王姨一到岛上就把厨房里里外外擦得亮锃锃的,洗了所有积攒的被单。
王叔修修补补,一刻也舍不得停下来。
吴叔一直在闷热的厨房给客人做饭。
我跑来跑去给客人找东西送东西。
大家都很累,但叔叔阿姨时不时都要关心我一下,阿姨总是对我说先休息一下吧,王叔让我坐下喝杯花茶,吴叔关心我的方式是一边掌勺炒菜一边不停地问我“宝贝,饿了吧。”
前天我问吴叔岛上的超市有没有卖冰淇淋,昨天下午去买菜他就把我带上,骑着小电动车去超市买冰淇淋了。

我想起了舅妈和舅爹。
每次隔了很久回老家,擦洗铺满灰尘的厨房和家具,检查修补家里的里里外外,各忙各的,我和表姐边斗嘴边干活,舅妈听不太懂我和表姐说的玩笑,只是微笑着,偶尔插句话,问我们说的是什么,然后我就解释给舅妈听,舅爹通常只听到后一半的解释,然后我就再给舅爹解释一遍。
等坐下来休息的时候,舅妈边撩起围裙擦额头的汗水,边呵呵呵地笑着说“哎哟哟,热死了热死了”,然后问我们中午或晚饭想吃什么,有时候是舅妈做饭,有时候是我和表姐做。舅爹从冰箱深处搜出个水果或其他什么藏了很久的吃的递给我,我洗切分好,递给每个人。

不管是热烈的阳光还是茂密的绿树,枝叶里的鸟叫声风声,以及前前后后忙里忙外的身影,总是让我有种回到家的错觉。除了缺一个种满青菜的菜园子。
忙完一天,吴叔会炒几个菜,终于能闲下来安安静静吃个饭了,我们边喝酒边聊天,叔叔阿姨来岛上这两天,我的酒量似乎被锻炼得变好了。阿姨说,在北方,有客人来了得喝酒,开心了也得喝。
叔叔阿姨们用方言聊天,阿姨问我能不能听懂,我说能听懂百分之五十左右,阿姨时不时会给我翻译他们的聊天内容,有时候一句话一个词要重复好几遍我才能听懂,但阿姨不厌其烦一直给我解释。
我喝到有点晕的时候,就跑到阳台上吹海风,凉飕飕的,脸有点热,很舒服。

出岛以后的事,我暂时也不去想,只是想,明天客人会不会少一点,会不会不那么忙。
而现在最担心的事,不过是“完蛋,我要被晒得更黑了”,来岛上之前,有个人跟我说,“你再变黑,那还咋看!”
在阳台上一边吹着海风一边写日记的时候,大雪打来视频电话,问我在岛上好不好,下一站又去哪,嘱咐我随时报备状况和注意安全。
下一站又去哪,到时候再说吧。

这两天网上不停地有人在《岛上日记》底回复说我好勇敢,很佩服我的勇气,也有一些人觉得我出走的决定太冲动太幼稚,觉得做人就应该安安分分朝九晚六。
有人喜欢这样的生活,有人选择那样的生活,价值观念不一样,对于那些不理解我的人,我也懒得过多解释,只回一句,你管我。
我并没有觉得朝九晚六没什么不好,只是,且长且短的一生,将全部时光耗费在同一种生活模式里实在太过可惜,如果能空出一段时光,拿出一点勇气去尝试另一种向往的生活,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如果十年二十年以后我想起这段经历时,会感到自豪而不是遗憾,那我就去做。

我对大雪说,我在岛上真的好开心,虽然有时又累又热,连午饭也不想吃,但心里却轻松又愉快。
那天晗晗说,我晚上睡觉梦应该都是甜的吧!
对,比起在上海那会每天晚上的各种噩梦,现在的我,梦里梦外都是幸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