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高考状元都混得很好

《我认识的高考状元都混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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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高考公布分数的日子。2005年，我高考毕业，一转眼十四年了。故乡温州的成功学曾传遍天下，每家书店都会卖《天下温商》、《东方犹太人》、《可怕的温州人》等耸人听闻的书。我想讲讲高考成功学。因为，2005年浙江理科状元章捷琼、温州文科状元李洁，都是我认识的同校/隔壁学校朋友。

在温州，有一种商而优则仕的氛围。一个成功商人，远比一个读书人更受追捧；普通商人家庭，渴望子女进入体制，做一个安稳度日的公务员；更开化有远见的父母，会把子女送到国外读书，让他们负笈渡海去见见世界。

图/故乡家边的庙宇，供奉的神衹“陈十四娘娘”；类似于妈祖，是公号名称的来由

京剧《锁龄囊》，有一句唱词：世上何尝尽富豪。不是所有温州人，都是成功的富人。我和两个同届状元，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上了一本；她们一个清华毕业后去了哈佛；一个北大毕业后，进了一家英国律所，又去哥伦比亚大学念完了法学硕士。我们都是靠读书离开小城的人。

再细挖下去，章捷琼的姐姐，从浙江工业大学，考到清华读硕士，家里有两个“清华学生”；我和李洁，初中隔壁班，李洁的哥哥，去美国读完研，现在留美定居。我不是在歌颂高考，我至今因当年努力读书有失眠痼疾，我只是在一个个列举高考战争中的幸存者。

图/2013年起，几乎每晚会吃的氯硝安定【一种安眠药】

前几天，是端午，偶尔看《新白娘子传奇》。白蛇现形，醒后唱道：三杯酒迷了本性，雄黄害我现原形；闺房中红粉变蛇蝎，罗帐内吓怀我夫君；恨只恨自己少定力，恨只恨天地皆不仁。是的，天地不仁，不是每个人都生在北京上海。中国那么大，太多天资聪颖的人，已成了奔波的芸芸众生。

这几年，我在北京又见过两个状元。一个是在英国《金融时报》工作时，我所在的北京办公室招了实习生。一个男生，目光笃定，神情俊逸，是福建省高考状元。他才大一，就知道出来历练，我想将来总差不到哪里去。另一个是北京人，是当年从北京直接被牛津大学录取的“洋状元”。

图/2015年，我爸的手表，我妈的银镯，英国时报报纸，我高考十年后

他是我的公号读者。有一次，我偶尔写了一篇关于牛津的文章，他在后台留言。我们约在办公室茶水间见面。一个穿麻着布、仙风道骨、强闻博识、引经据典、谈天说地、言语不俗的人。你看，当小城少年，每天做着七八份试卷、背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时，他已经学了多年的哲学琴艺了。

我是从高考流水线上走下的人，我当然厌恶题山试海。但是，当这个国家还未以一种更公平健全的体制运作时，会有比高考更安全的筛选方式么？如果有一天，名校要以帆船、赛艇、专利、创新、社会贡献录取学生时，你觉得国内不会出现像“赵思雨贿赂650万美元入读斯坦福”的翻版么？

图/2017年，故乡家边小镇街景，牌坊边是我家

我们不是规则的制定人，就只能做这个游戏的通关者。所以，当我看到高考时，一哄而上的媒体报道：《考生出考场跪谢母亲》、《高考钉子户，72岁老人迎第19次高考》、《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毛坦厂中学的学生》。亲情牌、豪情牌、悲情牌，都没有打动我。我只觉得荒诞而无奈。

同学少年都不贱。前几周，一个发小来北京玩，他是我和李洁的共同朋友。初中，李洁是班长，他是副班长；高中，我和他同班；大学，我们念同一所大学；考研，我们一起租房备考；他从浙大读完博，去德国留学一年，回杭州当大学老师。他打来电话，说，“李洁也在北京，晚上一起蹦迪吧”。

图/在杭州灵隐寺边的山上，与这个发小一起俯瞰西湖

所谓不贱，所谓混得好，都是有代价的。比如，我认识的李洁，初高中只留短发，青春大多时间献给了学习；那个发小朋友，考研考了两年，第一年压力太大失眠；我至今有失眠痼疾，每晚要吃安眠药。

我喜欢杭州。前几天，读到八个字，觉得十分喜欢：息羽听经，静观众妙。意思是，飞鸟落下羽翼，静听佛祖讲经；世上众多妙趣，静观默然无语。我查了一下，才知道这两句，是杭州灵隐寺的两块石刻。

图/朋友看我常去西湖，雕了一座三潭印月给我，摆在客厅樟木箱上

对马上要报志愿的你，我想说：与其说，祝你混得好，不如说，祝你努力过后，有了选择的权利。将来，你职场宫斗也好，你爱惜羽毛也好，入世也好，出世也好，至少路由你选，而不是为生活所迫。

昨天，我写了几句诗。去年息羽停北枝，但闻市语不闻诗；昨日青鸟来叫我，投向仙山人不知。意思是：去年，我又回北京工作，很久没闲心写诗了；最近觉得杂事太多，想要出世一点，关起门写东西了。

祝你们有好成绩，我只想息羽听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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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丨公号【陈十四】陈十四/媒体人，曾供职英国《金融时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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