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岁月,替我懂得
当我想起往事的时候,耳边总能盘旋刘若英的那首《我懂了》,“也许还要很久很久的以后,你会明白他们为何离开,你终于不再落寞了,伸出手拥抱宇宙,你懂了,你懂了。”
真正能在回忆里盘旋并且能拼凑完整的画面,应该是高中以后的生活吧,那些被泥土黏腻味道包围的感觉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那一排排的香樟和初夏滴滴答答的雨水总是不经意间走进我的思绪,我的梦境。
就在那个春末夏初的下午,我遇见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他缓缓走进视线,带着浅浅的微笑,眼睛的焦点定在仿佛并不存在的那个远方。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他属于自由。
连暗恋都不算的卑微的喜欢,只是希望他不要离我太遥远的奢望,但还是在你一次次远离时笑笑,祝福你一路平安,连一句“早点回来”都没有,即使想让他陪我的愿望在心里生根发了芽,也从不挽留些什么,因为突然的理智告诉我,他会快乐,在那个飘雪的国度他会快乐。
在他离开的那个黑夜,我开始比以前更加疯狂地写文字,像是宣泄般,整夜整夜听悲伤的歌曲,将音量调到最高,放纵自己喝更多的酒,14个小时像是临终时分那样漫长而不可消磨。
很多话再也没有人可以倾诉,只是无声地落泪,那时我才知道,我是真正地失去你了,其实是想你留下的。
在每个人都会选择狂欢的高考过后,我却失去了你,在房间里靠着酒精和咖啡因,还有张国荣过日子,那个笑容好看的男人轻轻唱“全世界只想你来爱我”,他落寞地质问着“为什么他热爱的这个世界会这样舍弃他”。
在那个多雨的夏季,雷声时不时地在天空咆哮着,但是,我却没有了害怕,死死地盯着你的照片,看着你逆光里脸庞,静静悄悄地想你,想你的归期。

【你的未来,注定是远方】
十年前第一次说话,是再稀松平常的一次谈话了,你说:“这本杂志借我看一下,好吗?”是干净舒服的嗓音,想让人沉溺其中的温柔的声音。
“嗯。”随手将书递给他。
那是一本旅游杂志,上面有夏季湿热的东南亚,也有灯光璀璨的欧美都市,他来还书的那天,问我最喜欢的城市,我说多伦多吧。
记得那天他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坐在我同桌空掉的位置上,语气轻柔地对我说:“你知道吗,我曾经看《撒哈拉的故事》看到数次哽咽,很惊讶吧。”
“不,我应该能懂你的想法,你很向往那样自由的生活吧,可是想到自己却只能就着昏黄的灯光做着没有尽头的试卷,心里很不好受吧。”
没有人再说话,还是在那个吵闹的教室,有人大声地说话,有人玩笑似的追着同伴,有人看到试卷的分数后爆发出的一声怒吼,我却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那样的沉默没有带来彼此的尴尬,只是带来无穷无尽的无奈和悲哀。
那天以后,你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进我的生命,一点一点占据我身边的位置,我习惯性地依赖你,你也没有顾忌地陪我去商场,超市,下着雨的时候你为我撑伞,冬天的时候你把你的围巾缠到我的脖子上,说着“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多穿点”,语气带着淡淡的责怪却温柔。
我们成了别人眼中最好的朋友。
生活却永远不是电视剧,不会因为我们关系微妙的变化而悄然改变些什么,我们没有分到前后桌,我们也不是凑巧的邻居,我们只是简单的同班同学,我的位置靠近门,而你的位置靠近窗户,你的家和我的家也有近十分钟的步行距离。
【你的旅行,果敢而孤独】
每个人在酒精的催化下,反应都各不相同,有人会沉沉地睡去,有人会高声呐喊,有人会从一个沉默的人变得话很多。而我,直到你走的那一天才知道,我喝完酒会流泪,有时是没有知觉的,方才和同伴谈笑些什么,后一秒便视线模糊。从那时起,我便沉迷在这样介于清醒和糊涂的状态中,这样能让我流泪而不至于想你,能让我沉溺而不至于胡说,能让我怀念而不至于疯狂,我喜欢这样状态的自己,也喜欢这样模糊视线下的你。
模糊状态下你的脸庞,在车站模糊的灯光里。
那应该是你人生里最大的冒险,我庆幸我参与了,虽然只是一句保重。
高二那一年暑假,在那样一个紧张的假期,身边的同学都在忙着找补习老师的时候,你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发给我短信:我准备明天五点出发去广西,然后出边境线到泰国。
本因为睡意的袭来准备睡觉的我,在看到那条短信后,之后的24个小时都没有合上过眼。
我说:好,我去送你。
四点的时候,家人睡觉时均匀的呼吸声,大街上环卫工人工作时扫地的声音,还有上完夜班回来楼道里疲惫的脚步声。这些细小的声音,让我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简单的洗漱之后,立马拿起包出了家门,开门时,发出的轻微的吱嘎声都让我心跳加速。
赶到车站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看到你站在门口,远远地向我招手,你穿简单的白色T恤,挂着上个月我陪你去买的单反,背一个大大的旅行包。
我说:“怎么那么早就走?”
你说:“想和你一起吃早饭,我定的8点的票。”
我没有再说什么,找到最近的早餐店,要了小笼和血糯米粥,吃的时候不小心把汤汁滴在了深蓝的背带裙上,你急急忙忙地拿纸巾帮我擦。
“怎么这么不小心?”语气里带着些大人看小孩子的无奈。
“是呀,你不在身边我可怎么办?”
空气里好像弥漫了一些略带暧昧又尴尬的气氛,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好到可以有这种程度的撒娇。
“对了,你要去多久啊?”为了缓解尴尬,有些故意地清了清嗓。
“半个月左右吧。”
“哦,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其实想说的不是“哦”,也不是“照顾好自己”,而是“你能不能不要走”或者“我陪你一起去”。
五年后的有一天,在微博热搜里看到一个话题是“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眼眶突然就湿润了,那天是高中同学聚会,你没有来,我提前离开回家后,沉沉地睡去,梦中的我们尚不熟识,日子如温水般缓缓流淌,不争吵,不流泪,不气愤,我看到这样的我们,我想就这样沉溺在梦中,不要醒来,就这样在睡梦中掐断自己的呼吸。
吃完早饭后,时间也已经差不多,看着你过安检,挥手向我告别,我说:保重。
包里还有补课要用的卷子,没有回家直接坐地铁到了补课老师的小区,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到了,讨论着这道题应该用反比例函数还是直接化简。
草草地和关系好的几个打过招呼后,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发呆,墙上挂的钟,显示的时间是9:45,这时候你到哪里了呢,反正应该已经离开上海了吧,和你不在一片土地上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沈言笙呢?”数学老师在讲完填空题后过来问我。
“他不来了。”
在过去的半个月里,他每天都是和我一起来上课的,昨天卷子的答案我还是抄他的,明明就用不着做了。
一整堂课都在恍恍惚惚,被提问过一次问题,在老师的一步步提示下勉强答出来了,但结果我还是没有懂。
下课后,秦悠然过来问我:沈言笙呢?
好像我就应该知道沈言笙在哪里一样,每个人都来问我,但事实上我确实也知道,可是也仅仅是知道而已。
每次下课,我同桌的位置就应该是沈言笙的;每次吃饭,我对面的位置就应该是沈言笙的;哪怕是补习课,秦悠然作为我最好的朋友也退居二线,把我旁边的座位让给沈言笙。
沈言笙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问过秦悠然为什么,她说难道不应该吗,他的书你都看过,他爱听的歌你都听过,你写的文字他都看过,你们对彼此的温柔你没有发现吗?
温柔?知道对方的爱好,第一时间给对方看新到的杂志,将最重要的位置给你,这些都是我曾给你的温柔吗?
可是这样的念头瞬间就被马路上汽车的喇叭声打断了,我们的生活还是要继续,吃饭,睡觉,做作业。
回家的时候,不出所料地被家里人问:今天什么时候出门的。胡乱编了个理由,觉得身心疲惫,把自己关进房间准备休息,就在这个时候,电话打了过来:“我到了。”
“真的好久啊,找到住的地方了吗,晚饭吃了吗?”
“嗯,刚到住的地方,现在准备出去吃饭。”电话那头传来拉拉链的声音,应该在整理行李。
“挺晚了,出去的时候小心点。”其实还有很多的话,比如“你累不累”,“住的地方还好吗”,但是都没有问出口,能对你的关心不过是道一句“小心点”。
睡意又全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能借着昏黄的台灯看最新一期的杂志,从头一字不落地看到尾,还是睡不着,终是给你打了电话:“晚饭吃完了吗,回到住的地方了吗?”
“嗯,现在准备睡了。”躺在床上发出的满是疲倦的声音。
“那你早点睡吧,拜拜啦。”
“你也早点睡,拜拜。”
最终还是躺回床上,用手机看动漫,第一季都快看完了,才渐渐有睡意,看看时间,凌晨2:30。
之后的每一天,都会收到他发来的照片,他说单反里的回来给你看。
我看到他拍的洱海,海面平静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说,在这里站成永恒也不错。
在第十天的时候,他说:我还想去一次越南和老挝。
我说:好,注意安全。
每天都会关注你在的国度的天气和新闻,其实是担心的,很担心很担心。
8月17日,在我补完课快要踏上回去的地铁时,你说:我回来了,大概1点能到上海。
我说:好,我来接你,我在站台外等你。
匆匆忙忙赶到虹桥枢纽站,时间还早,八月的太阳还是毒辣地射在有微微汗渗出的后背上,找了个相对阴凉的地方,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被双肩包压在下面的衣服都快湿透了,你还是打扮干净,穿白色的衬衫,拿着单反,说:谢谢你来接我。
你拿着单反给我看照片,说遇到的事情,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光芒。
你平时不是话很多的类型,但是说到旅行总能滔滔不绝。
对于那天再多的记忆并没有,吃了些什么,在回去的地铁上聊了些什么,最后你在我家楼下对我说了些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睡得很早,第二天早上很晚才起床,前所未有的踏实。
日子还是有秩序地向前流淌着,开学,写作业,考试,补课。
你说:很向往沙漠的无垠,大海的广阔,那些让人自如的一切都想经历,可是再四顾四方的屋子,放着高考辅导书和半杯没喝完的牛奶,我突然就只是自嘲地笑笑,心里想着你可真可悲。
“不……,不是的,再熬过八个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走”三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说完后尴尬地笑笑,脸有些发烫。
回望那些年,惊讶地发现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只有你。孤独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失意的时候。你包容我所有的缺点,任性,闹小脾气,你总是笑着说“没关系”。原来我曾缅怀的那些过去,也不过是几个零碎的片段,而每一个片段都有你。
【你要的远方,是我曾经的念想】
高考完后的聚会,和你提前离了场,你说你爸妈去意大利了,让我去你家,你做饭。
那天你做了什么菜呢,鲈鱼还是三文鱼,茄子还是青椒,没有印象,只记得你满身好闻的葡萄酒味和借着酒意说出口的“我要去多伦多了”。
“毕业旅行?”
“不,去上学。”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说好要在上海一起上学的,志愿书上填的都是上海的学校,为了能和你上同一所大学,每个周末都奔波于各个补习班,一个星期做16张数学卷子,现在你跟我说你要去多伦多。
“沈言笙,你可真行,散伙饭是吧。”酒意有些涌上来,语气里多了些愤怒与质问的味道。
他微醺的脸庞在灯光下恍恍惚惚,有一刻我以为这一切不过是梦境,但是还是在他张嘴解释前先开了口:“我先去睡一觉。”
睡觉的时候隐约听到窗外的风刮得窗子轻轻震动的声音,好像要下一场大雨了。梦里梦到我站在异国的街头,很茫然无措的样子,找遍了所有的商场和住宅区,但终究遍寻不着你的身影,醒来后真的难过了很久。
因为酒精的关系,又加上刚才做了那个梦,觉得很累,每个关节都在宣告着罢工,不过思路比刚才清晰了很多,想到的很多话也要残酷很多,比如“他能够出国留学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对”,“你算是什么角色在他的生命,朋友,曾经的朋友”,“你所有的愤怒不过是你自己的一往情深”。
深夜,我终究是鼓足勇气去敲你房间的门,你说:进来吧。
每一步都跨得如此艰难,每一步都写着离别,每一步我都听到时光破碎的声音。
你拍拍床边空着的位置,我抿抿嘴唇,对你说:对不起。
“没关系啦,我知道这个消息是有点突然。”你笑着摇摇头。
“放完暑假去吗?”想着还有两个月相处的时间,要好好珍惜才是。
“一星期后就去,我爸妈去了意大利,这套房子就卖掉它了。”
“嗯,多伦多是座不错的城市呢。”看似轻松的口气,心里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哭。
“嗯。”
对话就这样结束了,你说:看会儿电视吧,反正也睡不着。
电视里男女主人公在夕阳下的海边说着令人动心的对白,莫名地红了眼眶,“真够扯的”,嘴上却还是不服气地反驳着。
天还是微亮的时候,你还在睡着,我没有吵醒你,一个人离开了。走过空荡荡的天桥,经过大门紧闭的商店,坐上第一班的地铁,这个世界显得寂静又令人放松。
高考后的日子没有狂欢,也没有撕课本,更没有觉得自己和这个社会更接近一点。
每天睡到自然醒,因为写稿的原因,生物钟变得很奇怪,凌晨三点睡,早上十一点起床,所以那天接到秦悠然的电话的时候,整个人是迷迷糊糊的状态。
“快来虹桥机场,沈言笙10点的飞机。”隐约听到地铁报站的声音。
躺了将近一分钟,才想到今天是沈言笙去多伦多的日子,匆匆忙忙整理完后,发消息给悠然:马上就到。
好像是赶到了上班高峰期,本就狭窄的车厢里,被挤到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抬手看时间:9:00,心里隐约着急,怕赶不上,又怕别离。
但是该来的终究是会到来,9:35,他还是远远地向我招手,像上一个暑假一样,笑容清澈的看着我,他说:你来了。
“嗯。”莫名地哽咽,心里想一定要深深地看上你一眼,所以在以后那么长的岁月里,那张以阳光下的机场宽大落地窗作为背景的你逆光里的脸,总是出现在梦境里,美好又悲伤。
秦悠然和沈言笙不知在聊些什么,没有一句听得到,突然间有些耳鸣,他们的嘴唇张张合合,我却好像在一片虚无之中,快要掉进深黑色的无底洞里。
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还是没有开口,沈言笙深深地看我一眼,挥挥手算是告别,他启合的嘴唇像是在说“再见啦”,而我努力张嘴说着“保重”,一句都听不到。
最后彻底只是无声地诉说“能不能不要走”,和那句永远都说不出声音的“我爱你”,心里既希望你能看得懂,却又希冀着你能不说破。
终于,你还是走了,在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下,身影慢慢地淡出视线,我想我们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从此,我开始懂得,你的未来里永远没有我】
现在再次回忆起那次的别离,眼泪好像变成了很珍贵的东西,只是在酒精的催化下,稍稍地流了几滴,冷静好像占满了大多数时光,冷静地喝酒,冷静地写字,冷静地哭泣,心里想的是不能沉沉地睡去啊,你到了后的消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知道啊。
有些话,只想,也只能说给你听,可是你又不在,只能在冬天喝口冰水,将酝酿好的字字句句,一点点的,全部咽回去。那些“你一个人还好吗”“我在这里一个人就像是被孤立的石头”,那些“我想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告诉你了。
如我这般不善言辞的人,每天对你道早安晚安,每天对你笑,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这些都是我对你的用情至深。
其实很多时候都想要是能更有勇气就好了,比如把我的经历都告诉你,在布满星星的夜空下一起看大海,在你说“我要去远方了”的时候,勇敢地说“我陪你”。
但是这些都不可能了,你去到一个和我有12个小时的时差的国度,那些国度冬天来得格外得早,大片大片的雪铺满公园的座椅和大地,而我这边的冬天只是不停地下着稀疏的冷雨,偶尔飘几片没有痛痒的雪花。
刚开始的那些时间,你会经常地打电话,说那边的冬季,说那边的功课,说你准备在明年搬出来住,但大半年之后,就好像我们彼此换了手机号一样,心照不宣都不联系对方,我不知道你的新住所,你不知道我的新朋友。
可是难过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想起你,想你逆光里的侧脸,想你写字的样子,想你离开时的那片天空。很难过很难过的时候,依然会奢求能在同一座城市就好了,能见一面就好了。但是,在我心里啊,无论时光如何变迁,你仍旧是那个独自跨越三个国度的少年,依旧那么光彩夺目,在人群中闪亮得让我眼含泪水。
你走的那天阳光很好,好到看一眼,眼泪就留下来的那种,我想那个飘雪的国度能够带给你的,远不是曾经,那些细小的欢乐。
你的那些零碎的经历和感受,我留在手机里七年,即使已经更新换代了好几个手机,但是那个却一直留在我的包里,就像身份证那样随身携带着。你告诉我希望可以在海边有一个房子,然后一直生活在这里,但是不会的吧,只是很喜欢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店,你说其实一个人喝咖啡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我说我也总是一个人。
只是我一点也不快乐,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快乐了。
之后再收到你的消息,是前天,你说:我回来了,两天后。
我说:好,我去接你。
就像八年前一样,但是时光毕竟不停地旋转,我再不是那个背着双肩包,怀着激动的心情,穿过大半个城市去接你的我了,你还会是你吗?
这么多年了,你的手机号一直没换,是我帮你挑的号,但是我却没有勇气打电话问你“过得怎样”,我怕我不再是我,你也不再是你。
我坐在秦悠然的车上,还有半个小时应该就能到机场,一路上都在堵车,心情也是不怎么稳定,手心出湿湿的汗,我想我这时的表情一定难堪极了,悠然一路无话,我很想告诉她,我没有不开心,但想着以后再解释吧,便也草草过了这个念头。
六月中旬的天气,刚刚还是晴天,现在便下起了微微小雨,虹桥机场好像在一片阴影里,显得那么不真实。
远远地招手,还是一袭白衬衫,他说:你来了。
我说:是啊,路上堵车,没久等吧。
你摇摇头,说:我也是刚到。
撒谎,明明是十点的航班,现在都十一点半了。
“你好。”身后的她向我打招呼,有些突兀的问好。
“嗯。”好像有点不太礼貌。
“你好啊。”又补了一句。
再没有说话,一路上都是悠然在搭话,就像你离开的那天一样,其实有很多想问的,“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这次回来会呆多久,还是留在上海发展了”,还有“那个她是谁”。
但是那么多的话,好像都卡在了喉咙里,很深很深的地方,不停地咽口水,告诉自己不能哭。
“那个,我和简遥的婚礼,这个周末,这是请柬,你和悠然都要来啊。”他伸手递来一张精美的卡片。
“好,一定到场。”毕竟朋友一场,我转过头看窗外,一滴眼泪掉在手背上,生疼生疼。
把他们送到附近的酒店,没有再走进去,说了再见就走了。
“你,没事吧。”试探性的询问。
“我没事,都这么多年了。”都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有办法忘记你,没有办法冷静地送你们到住的地方,没有办法好好地向你问好寒暄。
“那,你能不能陪我去买件衣服啊,沈言笙结婚的时候要穿。”悠然转过头,一脸“拜托啦”的表情,我也就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人生中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你陪他度过了他最重要的那几年人生,却成不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遗憾总是会有阵痛,但久了你就会发现,原来时间总会让自己变成一个能够适应现在生活的人,从一开始难过得没有办法吃饭,没有办法欢笑,变成会有饿的感觉,会麻木不仁,会看到悲欢离合也没有感觉,会把所有的话语都交给敷衍,会把悲伤交给这茫茫世界的某个腐烂的角落不再理睬。
看着悠然穿着一件枫叶图案的裙子出来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多伦多,那个他生活了七年的城市,还想到他说的那个咖啡馆。
曾经想去你的城市看看你,连签证都办好了,最后却因为公司的事情耽误了,也许也是因为我最大的勇气不过是办张签证,究竟是因为什么,如今已经不重要。
周五的时候,就带着简单的行李坐上去加拿大的飞机,那曾是我向往的国度,如今却成了我需要鼓起勇气去的地方。
十四个小时的飞机,后座的小孩一直在吵闹,没有安稳的睡着,下飞机的时候,是当地凌晨两点,在提前预定好的酒店,洗了个澡后,随意地睡了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早上六点不到就醒了。
简单的早餐后,就去了你曾经读过的学校,看到了你曾经提起的咖啡店,那么多年了,它还是那么静静地在这,店里大部分都是学生,在笔记本上做着什么作业,我想你是不是曾经也在这里休憩过片刻,看路上的行人,或是紧张地复习考试。
走进店里,看到每个桌上都摆了一个盒子,上面贴满了名字,好奇着这是什么,仔细询问下,才知道这里放着所有没有办法寄出去的信,没有收件地址,没有邮编,只有简单的“To xx”,这些没有勇气寄出的信就像是我曾经的那些缩影,随意坐下,拿起桌上的笔,写下“祝君安好,无风无雨,有生之年,盼能释怀”。将纸叠好,放在那个快要满的盒子里,在那个盒子的外面贴上“沈言笙”这三个字,在满是字母的名字里显得格外突兀。
现在这个时候,沈言笙应该在举行婚礼仪式吧,他会不会想我在哪里呢,为什么没有到场呢,应该不会想这些吧,因为我让悠然带的话是“我要去外地出差,一个礼拜后才回来”。所以你现在应该幸福地站在台上,旁边站着你最爱的新娘,接受所有亲戚朋友的祝福吧,对于我,不过是有个朋友今天有点忙,没有机会来而已吧。
进去你的学校,能够看到大片大片的树,你或许也曾在这驻足,会想些什么呢,想家里,想上海,还是什么都不想,只是在这站着,很久很久。
走出学校的时候,夕阳照在不算高的楼上,我想这个时候,你的婚礼应该早就结束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心里很难受的时候,突然就释怀了,莫名的释怀。
我想我们就不要再见了吧,反正我们各有归属,曾经认为你不在身边,整个世界都要失去光泽,事实上也就是这样,但是还不至于堕于死亡。你是天空最明亮的那颗星星,而我是只能仰望你的,遥不可及的微尘。
时光还是静谧地划过,带着不可返回的遗憾,我们都是曾经,遥望着不可及的未来,可是我不想再活在曾经里了,这些年,我走不出来,我终日处于清晰和模糊的状态中,我几近沉溺在曾经带来的美好幻想之中,我看到星空会想到你那边是白天,就算天空都是不同片,那样的我也该走出来了吧。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