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确定是否发生过的童年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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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个人都能记得关于童年的很多经历,痛苦的和欢乐的。但也有人会怀疑,我们会不会因为“年纪太小”而“记错”?尤其是有些事情,当你认为发生过,但其他相关的人却说“你记错了”“没有这回事”时,你会怀疑自己的记忆真的是出问题了。 那么,我们童年的记忆有多可靠?

以下内容来自《治愈童年创伤》,([英]海伦·肯纳利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2019)
有一点让人担忧的是,我们对创伤的记忆可能是“虚假记忆”,也就是我们会把错误的回忆当成是真实的受虐。关于这一现象,英国心理协会在1995年展开了专家组工作。专家组的结论是,对于我们所有人, 记忆大多数情况下是正确的,但是,它会变形或变得复杂。
“记忆大多数情况下是正确的”
这很重要,请记住这一点。
但是,我们也需要认识到,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有虚假记忆,比如你会想“我丢了车钥匙”,于是你开始回忆,似乎在餐桌上看到了它。越是这样想,你越感觉就是这样子。直到你发现,钥匙没有在餐桌上,而是在外套兜里,你会觉得很意外。
虚假记忆最可能来自心理暗示。在这个寻找车钥匙的例子中,你倾向于自我暗示,你一直和自己说:“我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直到说服自己相信:“我的确这样做了。”
研究显示,我们中的一些人(但不是所有人)会被信赖的人重复提出的暗示深深影响着。如果一个被我们信赖的人强调一些事情是发生过的,那么这会变得更为可信。这就是为什么广告中常常选用知名和有公信力的人来夸赞某些产品。这种可暗示性大体上解释了,为什么许多关于受虐经历的虚假记忆和(信任的)治疗师有关,因为治疗师重复地解释来访者过往中的受虐经历。
暗示的有力影响同样也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当父母或看护者否认或抹杀虐待经历时,受虐的人会对他们的经历感到十分不确定。看护者和父母都是被信任的人物。当他们说“那根本就没什么,不要找麻烦”,或者“我根本就没做那种事”,或者“你又开始撒谎”时,孩子会质疑自己对事件的记忆。

很重要的是,我们需要认识到,在旷日持久的压力下,或者对某种暗示的坚持,都可能创造虚假记忆。我们越是想象钥匙在餐桌上,虚假记忆会变得越强烈。因此,我们不应试图通过强迫进行回忆,因为这会导致记忆变形;我们应该简单地让记忆复苏。
专家委员会还发现,在创伤幸存者中存在对创伤经历的失忆或记忆缺损的问题,而对“丢失”记忆的重拾,在心理治疗中和心理治疗以外都有发生。这一发现支持了这个观点:我们能够压抑创伤性记忆,创伤性记忆也可以在以后的生命阶段中重新浮现。某种程度上而言,在受虐经历发生之后,对其没有记忆,正是一种虚假记忆。
从这些讨论中,我们还得知,在我们的记忆中出现空当或变形,是常有的事情,但整体的回忆通常是准确的。记忆确实会出错,但这通常反映的是不准确的记忆,而不是虚假记忆。想象一下,两个朋友一起度假,一年以后重新回顾度假的时光。他们对如何度过了那段时光会有基本一致的记忆,但是,如果我们听到他们这样说也不稀奇,比如:“哦,我几乎一点都不记得这件事了!”或者:“我们没有吧?”或者:“不,你错了,那天我们去了博物馆。”这些都提示我们,记忆不是完全准确的。
同样重要的是,我们需要认识到,记忆不是事无巨细的。关于微小细节的记忆可能从我们的回忆中遗失,但是,我们对事件仍具有可靠的“感知”。比如,当我走进音像店,我能选择出一卷录像带,知道我看过它,我很喜欢它(或者很讨厌它,或者曾经被它深深感动),但是,我不一定能够记得其中的情节或者结尾。有些时候,我可能甚至不记得电影是谁主演的,但是我仍记得自己对电影的感受,以及整个故事是什么。
所以,记忆是个复杂的现象,它不能简单得像一卷录影带,可以记录,可以回放。但是,除了微小的细节,它大体上是可靠的。


创伤性记忆
我们都有记忆,有一些记忆则更为生动和持久。强有力的事件往往会给我们最为强烈的记忆,这些记忆可能是愉快的,也可能是创伤性的。比如,孩子的出生,或者一个特别的生日,都会是美好的回忆;而一场车祸,一个你深爱的人过世,或是儿童时期的受虐经历,都可能是创伤性的。
记忆可以是事件的“动作回放”,我们有很好的理由来体验这种事件的重演。首先,“动作回放”能够使我们回顾过去的情境,并从中学习经验。想象一下,假如你在轿车里,差一点出车祸,你会感到战栗,而记忆会在那一瞬间停留。这段持久的记忆会帮你回顾这一意外事件,也可以帮助你在将来更好地驾驶(“下一次,我会在路口更好地做准备……下一次,我一定确认检查好了所有的倒车镜……下一次,我要放轻松一些……”)。其次,通过回顾记忆,我们能够对经历逐渐适应,这样会逐渐减少情感消耗。对意外事故和丧失亲友的记忆会随着时间逐渐消减,尽管我们不会完全忘记,但是,记忆逐渐不会再那么栩栩如生,我们也将不再那么悲伤。
也会有例外的时候,这一过程进行得并不顺利,记忆仍会一直十分生动,过去的经历会一直使我们感到痛苦或害怕。它们看起来是失控的,这会使这些经历成为创伤性经历。一些记忆通常会被一些事物引起,它们常常带有悲伤色彩。创伤性记忆的引发源可能是明显的,也可能是很微妙的,它们包括声音、对纺织物的触感、气味、特定的词语、被以某种方式触碰,或者身体的感觉等。有时候,它们所造成的痛苦会导致非常戏剧性的、破坏自我的冲动,比如,自伤、暴食或药物滥用。在本书的第二部分,你将学习到一些管理创伤性记忆的策略。
童年创伤幸存者可能会遭遇两种类型的问题记忆:对事件的“侵入性记忆”和生动的“闪回 (flashbacks)”。有时候,童年创伤经历者会以噩梦的方式经历创伤性记忆。

侵入性记忆
这些记忆会闯入到意识中,特别是当一个人的思维处于空闲状态的时候,有了这类回忆的人,通常会有这样的感受:过去的事件一直挥之不去,从没有释怀。它可以是一种正常现象,不一定是创伤性的。愉快的入侵包括做白日梦,回忆前一天晚上好看的电影片段,想念一个爱着的人。这些不一定总会打扰我们,这些记忆进入到我们意识中的时候,我们可以是放松的状态,随后,它们会从意识中漂走。然而,创伤性记忆也可能侵入,而这些记忆会制造烦恼,更不容易从脑海中离开。我们越是试图不去想它们,它们越会变得持久。
闪回
这一名词通常用来描述一种特有的记忆,这种记忆的特征是具有生动的内容。每个人都有经历闪回的可能,我们并不需要对它感到害怕。比如说,烟花的声音或气味可能会把我们的
记忆带回到快乐的童年场景,或者一段乐曲会使我们回想起一段友谊中的生动情节。但是,创伤幸存者会被不期而至的闪回所困扰,这些闪回的内容是过去发生的创伤性事件。这些会让人感到十分痛苦,特别是在晚上,记忆会变得尤为生动,并难以控制。
对闪回的体验可以有多种形式。有些人只是“感觉到”以前有过的创伤,而另一些人则好像真的回到了从前。闪回未必是一段完整的记忆,但它可以是一段反映过去经历的片断,比如说受虐的躯体感受,或者一种嗓音,或者某种香气的嗅觉感受,或者是强烈的危险感。闪回会令人担忧和惊恐,但如果你有闪回经历的话,请记住:它们并不意味着你疯了,或者失控了。
下面是一些对闪回的描述:
我有一种强烈而不安的熟悉感,但我无法详细地描述它是什么。
当我经历闪回的时候,没有具体的画面,但却是十分躯体化的,我又重新经历了受虐过程中的躯体感受。
我“观看”到了我的经历,就好像看电影一样。
就好像我又重新在那段经历中活了一次。噩梦一次又一次地发生,无比生动。
虽然真实的事故都已经是过去时,但是闪回可以在瞬间发生,是一种“就是现在,就在这里”的状态,所以,它带来的感受可以特别强烈,也可以令人十分恐惧。
闪回可能被许多不同的事情引起。比如某人的声音,以某种方式被触摸,某些东西引起的嗅觉和触觉,某种身体姿势,看到某个与施虐者相似的人,某些词句或某个地方。
噩梦
记忆或闪回以噩梦的方式发生并不罕见。有些时候,噩梦的内容是创伤本身,但梦往往是扭曲、变形的,它代表了某些创伤的意义。噩梦里可能隐藏着“威胁”“羞愧”或“耻辱”的意思。
积极童年记忆的意义
从积极的一面看来,快乐的童年事件,能够支持并确保一个孩子形成自信和健康的乐观精神。即使这个孩子遭遇了创伤,但只要在他/她的生活中有稳定良好的关系,他/她也有能力抵抗有害影响。你知道自己在童年时遭遇了创伤,但是,你是否也经历过被关爱,拥有过稳定的关系?你的生活中是否有美好的事情发生?不要忽视你的健康经历,这一点尤其重要,因为这些都有助于你的治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