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故训、传与章句的札记
先从《诗》学说起,《毛诗故训传》除了经文本身还有三个部分,一是《诗序》,二是今本每句之下的《故训》,三是几章章几句的《章句》。郑玄晚年得《毛诗》以为“既古书,义又宜”,郑玄大约是就其正变、美刺的诗义而言,故而据之撰《诗谱》,至于故训,则“间下己意”而已。未尝没有以《诗序》为子夏所传之意(《释文》明言之)。
古人传经,一则传篇、章、句,所谓“视离经辩志”是也,今所见汉简之符识可证,《释文》《正义》有所谓故言几章章几句,盖经郑玄改定,而略存毛公之旧;二则传故训、音读,如《毛诗》之《故训》是也;三则传经说大义,则《诗序》是也。
《诗序》即《故训传》之“传”,“传”主于传述大义。而由《六笙诗》及《小雅·六月》之序,可知《诗序》本与经本别行,合于“传”之体例。郑玄以为“至毛公为《诂训传》,乃分众篇之义,各置于其篇端云。又阙其亡者,以见在为数,故推改什首,遂通耳,而下非孔子之旧”。合《诗序》于篇端的未必是毛公,然而郑玄所见已为合本,大抵是东汉儒者所为。伏胜《尚书大传》亦与《诗序》同例。可知“传”者总说“篇义”,亦与“序”体同。
《毛诗》之“传”与“故训”别行,今所见《京房易传》与《章句》亦别行,同一例也。因《京房易传》总说一卦之大义,《章句》则逐句为说。“章句”一体,始于传经之分章析句。“篇义”即“传”,多有七十子后学之旧说在。而一篇之内,章有“章旨”,句有句义,字有“故训”,经师所传,以“章旨”及“故训”为要。汉师章句多至数万言,如何与经合抄?其必单行。然“故训”多简,未必与经别行,更有甚者,或不著竹帛,传于口耳之间。
《史记》谓“申公独以诗经为训以教,无传(疑),疑者则阙不传”,“为训以教”即“故训”,今《尔雅》或即《鲁诗》之“故训”,观郭璞注之引诗可见其端倪。“无传”谓无“篇义”,《史记》言其弟子“言诗虽殊,多本于申公”,若传“篇义”何至于“虽殊”。“训”、“传”二体,分判至明。《鲁诗》之有说,后师既殊,亦不必斤斤于同异,
守师法者,经说不违章句及篇义即可,即不违“故训”、“传”即可。至于通人如郑玄流,动辄非“传”、非“故训”、改章句,亦理通即可,未必事事依凭旧说。
东汉求便,传、注皆合于经,马融唱之,而未必始于马融。传、注、经文多以朱墨别,旧写钞本多有此例。否则以传曰、某谓别之,《释文》及《疏》多可考见,不一一详辨。
读礼之暇偶记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