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俗美蕴39：荡秋千
唐玄宗称荡秋千为“半仙之戏”，原因大概指在空中飞舞的美女们衣袂飘飘，若仙子下凡吧？《全唐诗》里有四十多首关于秋千的诗文，可见它在当时的民风民俗中荡漾得如何欢乐。有杜甫《清明二首》的句子为证——
十年蹴踘将雏远，万里秋千习俗同。
——老先生确实行过万里路，此言当不虚。李商隐有首《无题》诗，描述了一个女子的成长过程，其中有道“十五泣春风，背面秋千下”，貌似她为情所困，背对秋千无心玩耍了。可见秋千在唐代女性的日常生活中，是一件重要玩具或运动器具，而且是从宫廷到民间都少不了的。南唐后主李煜在一阕《蝶恋花》中，描绘了清明后的美景，他于“桃杏依依香暗度”中，听见“谁在秋千，笑里低低语”，实在引人遐思。“谁在秋千”显示，“秋千”可以活用为动词。据说古代北方游牧民族是用兽皮做绳子荡秋千，于春秋时期传到中原，所以“秋千”有“揪着皮绳迁移”的意思。当然这个说法有局限性，因为皮绳显然比草绳、树藤贵重些，一般百姓未必愿意浪费它。
我所在小区里有秋千，是铁链子加塑料板制成的，大人孩子都爱坐上去荡，“吱呀吱呀”，稍显刺耳。古代图画中有女子荡秋千场景，按人体比例看，其绳索比小区秋千长数倍，应能荡得很高。“五丝绳系出墙迟，力尽才瞵见邻圃”（唐·韩偓《秋千》）——这个女子竭尽全力荡向高处，乃至可以看见墙外邻家的园圃。这就比小区秋千来得有气势，我们未必有她的勇气呢！宋代李清照家里可能常备秋千，且听她唱——
黄昏疏雨湿秋千。（《浣溪沙》）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点绛唇》）
若没猜错的话，李清照肯定是荡千秋能手。古代的天空有无数姑娘、少妇的笑声，只因为坐在秋千上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还引得不少男人偷窥呢！欧阳修就曾张望“绿杨楼外出秋千”（《浣溪沙》）；苏轼甚至长时间驻足观看与倾听，记在其《蝶恋花·春景》中——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古诗文显示，秋千当时主要是女性的玩具，它的出现往往伴随脂粉味。宋代晏几道的《木兰花》词说，“秋千院落重帘暮，彩笔闲来题绣户”，这是富贵人家女性生活场所；元代张可久的《塞鸿秋·春情》说，“疏星淡月秋千院，愁云恨雨芙蓉面”，仍然是女人在其中活动。如果想在今天寻找荡秋千的古典味道，须得去朝鲜族生活地区看他们的女人如何耍——那荡得真叫高！且能玩出很多花样来。不敢想象咱汉族女性会有胆量上去，至少我没见过。
为情所困的女人，如宋代唐婉，竟然说“病魂常似秋千索”（《钗头凤》）——这是罕见的贬低秋千的古代词句。当然，责任据说在她表哥陆游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