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哪吒的形象?——观《魔童降世》后的一些随笔
什么是哪吒的形象?
把形象当作形象来直接理解是一回事,而就形象的一般性质建构思想则是另外一回事。
——让—保尔.萨特《想象》
在询问“什么是哪吒的形象?”前我们不如先思考一下,“为什么需要讨论哪吒的形象?”“形象”自古以来都是争论的重点,不管是力求清除旧秩序的革命党,或竭力维护传统礼教的保皇党,再或是国共内战中对不同主义的追求。表面上是关于政治理念和象征意义上的分歧,实则是一场伪装的社会运动。所以说,一个“国家”,“英雄”,“君主”的形象发生了改变,本质上是这个社会在经历一场变革。以这个角度来看,哪吒“形象”的改变,在某种意义上能够反映出当下中国,我们正在经历的改变。
“形象”本身无法明确定义,却可以用一个在不同领域的表现来描述。哪吒的经典形象莫过于七九年严定宏导演的名作《哪吒闹海》。这部电影构造了大部分人对哪吒的原始印象,白衣红肚兜,丸子头,混天绫,火尖枪。在此基础上形成了观念跟精神印象。以现代眼光来看,容易被贴上 “暴力”,“自杀倾向”,“逆反心理”这样的标签。同时,也有诸如“正直”,“善良”,“责任感”等优秀品质。基于原始与精神印象的总称,大脑给出了一个词叫“哪吒”。举例来说,当你看见一个小孩子拿着长木棍,扎着丸子头,身穿红衣在院子里飞奔时,你脑海里可能会想,“真是个调皮的哪吒啊!”这就是从物理上的原始印象转换到观念上的精神印象再产生词的过程。此时此刻,“哪吒”已经被符号化,我们认识的哪吒是基于某种价值模式下自我的认识,而非真正的哪吒本身。
《闹海》中的“虐”来自于遵从了传统旧时代的“礼”与“义”,李靖为了“大义”可以牺牲自己的孩子,哪吒遵循“礼”的教诲,所以“割肉还母,削骨还父”。李靖是一个严父,这样的父亲看似刚正不阿,但其实是懦弱的。他畏惧权贵,认为自己的正直是对家族荣誉最好的证明。而在《魔童》中,李靖的形象得到了非常大的改变,他虽然正直,但却有家中作为男人的责任感。对哪吒的严格要求,自始自终都是出于父爱的保护。可以说李靖的形象更加的“西化”。他已经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脸谱化角色,更像是一个戴着中国面具的西方慈父。这也是为什么我想写这么一点东西的原因,《魔童》在我看来更像是一个西方故事。当哪吒从自杀对抗命运转变到喊出《悟空传》的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们自己的价值模式或意识形态是不是也发生了变化?
意识形态理论的争辩不是以我现在所学所能够解释清楚的。我也不认为《闹海》的主创们都是图像学和符号学大师,他们也许只是单纯的想要创作一部优秀的动画作品。但正是这样某种意义上的“集体无意识”引导着大众进行新的价值选择。我想到《爱,死亡,机器人》中的《狐狸精》篇章,殖民主义跟科学技术对古老中国产生了不可挽回的伤害,世间缺少了灵气跟魔法只剩下了科学。我不喜欢这样对原生态中国的惋惜,因为所有民族都有追求科技和文明的权力跟必要,但我却又很惋惜这样破坏的结果。如果中国是一艘忒休斯之船,近一百年来西方文明的冲击,换上了不同的零件,带来了更多的思想。这艘船还是中国吗?如果不是,那什么才是中国?
我不知道,也许哪吒可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