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手之夏 | 一首泳劭的小诗

泳劭写了一首诗,几天前了,发给我们看。
看完我问他,恋爱了吗?
他答,没有,厕所的灯坏掉了,打开关上灯都亮着,就写了一个。
于是我又看了一遍,觉得他说了谎话。
在他位于台中中清路八段的家中,那个空间里有一盏灯,永恒地亮着,他试着去扳动开关,灯依然亮着,不管是前来敲门的水电工(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大陆"查水表“的说法),还是隔壁偶然响起的"咯答" "啪答"声,都无法撞破这个空间。
他在那个背着光线的的小屋里呆着,摸着开关,而灯亮着,他依然觉得孤独。

于是他试图在诗中诉说,这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奥斯维辛后不写诗”的原则被打破,人类的苦痛和甜蜜也照常流转,从诗歌里窥探到他某一时刻的秘密,我觉得危险,但我选择闭口不谈,他说没有那就没有。
可我看到了一个微小的口,亮着光,那里面站着一个少年,在夏日的晚上,开始拨弄着电灯开关,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他说一些悄悄话,
“当我们开始写作时,其实就已经在试图争取被理解。”
童伟格说过类似的话,但写作者是否迎来他(她)真正的读者,我们不得而知。一个更广阔意义上的宇宙菜市场,陈泳劭站在角落,偏着头,和旁边的女孩子聊着天,快要下雨了,女孩也要回家了。
我会想起米沃什,每次谈到诗歌时我总想起他,他的一首《哀歌》里有这样的段落:
告诉我这是否离你太远。 你本可以跑过波罗的海微小的波浪, 穿过丹麦的田野,穿过一片山毛榉树林, 本可以转向大洋,很快即可到达
......
真的,在春日清晨 石兰花绽放,海湾一片清澈, 我不由地想起湖边的那座房屋 和在立陶宛天空下拖起的渔网。
......
我们学到了很多,这你很知道: 那些不能被夺去的,如何,渐渐地, 被夺去。人民,乡村。
.....
不,并非因为距离太远 你才无法在那日夜探访我。

我曾经把这首诗改成了歌,和阿涛在香港山上唱给别人听,唱歌时我背对着观众,我选择不看他们。
这是一首意味深长的诗歌,它更博大,从丹麦原野到弗吉尼亚,泳劭则依然在台中的小家。谁说写作就一定要写世界、写战争、写历史、写人类苦痛以及现实主义?
他在他的家里,那个小小阁楼,在夏夜里飘摇摆荡,在那里,他拥有一整片银河。
〈開關〉
應該有種開關
讓我們變得更好的
那種開關。可是,它甚麼時候會啟動
我得自己去按嗎?
會不會,其實錯了
錯在了一個小小的迴路。電燈
從此就不再亮起
你也不能夠
再關熄甚麼。直到
水電工來按了電鈴。門
就在那裡
為什麼這麼遠?
所有需要打開的東西,都好遠。
這個城市,也需要陽光來揭開
你相信嗎?
:「畢竟,沒有甚麼
是不能夠被看見的…」
我幫你躲在了晚上
你也留位置。給
一樣怕光的我
其他房間傳來的,咯答
其他房間傳來的,啪答
其他房間告訴我的
都不是那種。你要的答聲
也許在另一個,很不一樣的世界
人們不是為了看見,而開啟甚麼
你也就不會。因此害怕天亮
你還相信嗎。真的
有個開關,是屬於我們的
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扳到那一端
我擔心我太弱小
你便會去了另個城市,從另一個月台
乘另一輛車。而那裡
沒有開關
By.陳泳劭
陳泳劭,98年生,就讀東海中文,小說和散文為主要創作方向




评论 明星辰
诗歌 陈泳劭
底图 明星辰
头图 苏俄转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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