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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话题 >谈经历 | 一山一水走过 · 玻利维亚秘鲁见闻
为了写下这篇不知最后会不会成为流水账般无聊的游记，我甚至特地去回看了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三毛在荷西去世后的中南美游记。在感受过《稻草人手记》和《撒哈拉的故事》中三毛在荷西身边的古灵精怪和顾盼神飞后，当年在厚厚一本三毛全集中读到《万水千山走遍》的时候总是不禁唏嘘，不忍再读下去。如今重又温习一遍，文字依旧是湿湿嗒嗒的，不知是荷西去世后三毛内心深处的低落情绪使然，还只是她恰好赶上了南美潮湿闷热的雨季。
两年前在西班牙住了一个月过，南美便接替了西班牙成了我最神往的土地（这份榜单上的另外一个地方是布拉格）。南美之于我，不仅仅是另一个讲西班牙语的地方，更是一个曾建有马尔克斯笔下魔幻的香蕉种植园和马孔多的前殖民地。在那里，上校或许还在等他那封可能永远都不会来的抚恤金信；在那里，神父或许还站在楼上监视着晚饭后走进电影院的小镇居民们。不知道是否因为我的共情能力太过泛滥，读南美文学的时候，我总感觉南美和曾经的中国有太多相似之处了，总惊异于在地球的另一端有一片与曾经的中国如此相似的土地。在和凡踏上南美大陆的9天旅途之中，那种熟悉感依然时不时扑面而来。
【珍贵的氧气】 为了赶上雨季的末期先把看盐湖的心愿了去，10多小时飞机加中转萨尔瓦多、中转利马（一过利马而不入）后，我们从处于海平面高度的纽约直接降落到了海拔4100米的玻利维亚拉巴斯El Alto机场。
夜已深，刚下飞机还走在廊桥上的时候，凡已经脸色惨白，甚至没有办法一口气说完五个字。这是凡第一次到海拔这么高的地方，在利马转机的时候就已叮嘱他服下Acetazolamide(高反药)了。
我在西藏是经历过高反的，心理上很淡定，但因快速进入高原的头痛依然袭来。深呼吸，忍着头痛查点行李，忍着头痛观察凡的状态。等待入海关时，眼睁睁看着前面一位女士因高反而突然浑身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在高原，除了心跳更快了，其他一切动作都放缓了，没有什么动作是可以无意识地去完成的，要用力地去呼吸，用力地生活，每一口呼吸都很珍贵。
机场是建在首都拉巴斯旁边一座估摸着有500多米的山上的，那晚送我们去旅舍的出租车司机真是艺高人胆大，没有选择走常规的高速公路，而是开着他那辆感觉快要报废的车，一踩油门汽油味直勾勾挤入鼻腔，带着我们一路大下坡穿过了El Alto这个和机场一样建在山上的城市。在山顶的时候俯视着半山腰和山脚，鹅黄色的路灯如繁星般分布在远处的黑夜之中。而近处，是被灯光照亮的狭窄的街道，道路两侧是一户接着一户灰头土脸的房子。汽车在不平整的石砖上咯噔咯噔上下颠簸着，身材巨大的流浪狗们在路边游荡着，一时间，勾起了我幼时对于大西北施工镇子的残缺记忆。
【买卡折腾记】 早就听说了外国人买和使用玻利维亚的电话卡很麻烦，因为手机运营商的门店里是不卖卡的，在不讲英文的小店、路边小摊里才出售电话卡，而且还需要实名注册，因此我其实是有点担心能否在不影响行程的情况下在拉巴斯顺利办到电话卡的。
前一天夜深了才到旅舍，又因初到高原体力不支，便睡到自然醒来。脱去了从纽约穿来的厚重羽绒服，披上薄荷绿的风衣出门了。从旅舍走出来一会儿便是纪念纪念玻利维亚独立战争先驱佩德罗•穆里约的穆里约广场(Plaza Murillo)。广场上肥硕的鸽子们随着游客和市民伸出的手臂飞起飞落，鸽子是象征和平的，拉巴斯这座城的名字在西语里也是和平的意思。但介于高中毕业典礼学校放鸽子落了我一头翔的惨痛经历，赶紧拉着凡走开了，毕竟当务之急是买电话卡。
凡是一句西语也不会讲的，我的西语本就学得不好，也很久未用过了。“要不是你会说西班牙语，我不会同意来南美的。”凡赶紧把高帽子给我扣上，我也只能打肿脸接过与当地人交流的重任。
看到路边一个摊子上挂着entel(手机运营商)的标志，"Hola. Quiero dos tarjetas de teléfono.”(你好，我想要2张电话卡)，我和摊主老奶奶说道。见她慢悠悠伸手从兜中掏出两张小卡片，心中窃喜，这不很容易嘛，谁料拿到手的只是两张纸质卡片，并没有sim卡。我感觉有点奇怪，茫然地望向摊主老奶奶。在路过的热心的一家三口的指点下，我才大概明白在玻利维亚，tarjeta de teléfono是指充值卡，而chip才是sim卡，因此我需要先去店里买chip。
沿着好心路人指的方向一路走过去，顺便教凡怎么说“你好”“再见”“对不起”“救命”和“谢谢”。凡不会发大舌音，只能晃悠着舌头含糊过去。路过很多卖着各式各样产品的小摊子，有卖玩具的(包括写有战狼字样的玩具枪？)，有卖碟片的，有卖糖果的，仿佛小时候老家小镇子上的集市。摊子旁坐着穿有浓烈色彩的传统服饰的老奶奶们，她们梳着粗粗发亮的麻花辫，披着挂有长长流苏的披肩，穿着齐膝的百褶裙，悠然地晒着太阳。好奇看看她们摊位上的东西，她们也不来主动招揽你向你推销自己的东西，仿佛晒晒太阳、闲然消磨光阴才是正事。
终于走到了一家卖手机壳也卖电话卡的店，买了卡并不会用，只能又厚着脸皮请求店主帮忙注册了。在她一步一步繁琐的操作之后，拿到满网复活的手机，内心是挺感激的，为店主，也为之前热心的路人。人在语言并不怎么通的异国他乡，好像特别容易被一点点小事打动。以我的感受，玻利维亚的人民便是如此，他们并没有热情奔放到可以迅速和你熟络到好似老朋友，但当你遇到问题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便会以完全的真心对你。当你再三道谢之后，他们反而会露出个有点不好意思的咧嘴微笑，摆摆手和你告别。
【天空之镜】 飞机到达乌尤尼的时候已是夜晚，镇上的路灯全开，网格状地分布在茫茫黑夜中。乌尤尼机场很小很小，只有一条跑道和一座小房子，甚至安检处都没有行李扫描仪器，液体可以随便带上飞机。海拔比拉巴斯又高了几百米，在酒店check in之后，还没走得进房门就高反头痛想吐，咸涩的胃水已涌到嘴里，强忍着进了门对着水池吐得天昏地暗，吐完遍倒头就睡。凌晨2点半还是得爬起来拍银河和日出去的。银河，在哪里都能拍，但有着无边水面倒影的银河，只在天空之镜。
深深夜，抬头是茫茫星空，低头亦是茫茫星空。日出后，是“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我在内心惊呼：这凭这一个盐湖，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拍完银河日出只稍作休息便是盐湖的day trip，又加之高反症状一直都未真正消失，折腾了一天，心脏隐隐作痛，瘪瘪的胃只想吃上热乎的中餐。拖着病躯来到乌尤尼镇上唯一一家中餐馆，点了碗鲜虾蔬菜面。
“面条都是我们自己做的，在这里煮面条是得用高压锅的。”老板向我们介绍道。
这便攀谈起来。老板是北京人，几年前跟着中字头公司来玻利维亚开发矿产资源，见这里吃不上合胃口的菜，便在拉巴斯和乌尤尼开了中餐馆。这便是中国人对于美食的执念呀。主管是个热情活络的小伙子，听着中文口音分外耳熟，一问果然是长在甘肃的。他操着中文口音的西班牙语和当地人交谈着，后又笑道跟我们说西班牙语怎么这么麻烦，待了两年多了，直到去年才慢慢对动词变位有点感觉。问他当初为什么来玻利维亚，却笑而不语。
面条上桌，热气和香气扑面袭来，耳边细碎的中文传来。那一刻，真的再无他求。
向老板又问起盐湖的情况，老板说，盐湖得有一万多平方公里，是一个巨大的锂矿，各国都想来开采，但现在还在玻利维亚的政府手里。我听了顿时心里一紧，赶忙查了资料。
“玻利维亚享有世界锂储量的43%，而玻利维亚的锂又集中在乌尤尼盐湖。目前尚未开采。”
【迷之秘鲁】 离开玻利维亚是不舍的，因为景美人善良。
到达秘鲁的首都利马，下了飞机看到租车公司的柜台，突发奇想提议自驾。“利马很复杂的，你们注意一点哦”，柜台的人叮嘱我们。
刚开出机场，便已发现利马的人开车有多么凶猛，灯都不闪便会一把挤上你的道。到了没有红绿灯的路口，四个方向的车是塞得严严实实，每个人都希望对方能让自己，见对方也不愿意，便手伸出窗外，用力一拍自己的车门，埋怨道。甚至有人拿出来大喇叭指挥对面的车倒车。这便是利马和秘鲁给我的第一印象。
堵了一路车终于到了景点区，逛完了教堂和博物馆，还想去海边看看但交通太拥堵，只能折返。
堵在路上的时候，两个人看了车内的我们一眼，然后强行要给我们擦玻璃，被拒绝后依然坚持，未索要到钱财后便大声说了句“los chinos…”(“…中国人”)。幸亏我并没有听懂后面那部分，不必生气。
一路堵到到机场已经不早，距离登机时间不到两个小时了，我们还需要加满油才能还车。加油站的人先执意没有97号油，后又表示有97号油了，但要等他忙完。我焦急地表示我们需要赶飞机，但他并无表态，慢慢悠悠地记着本子上的帐。
终于加完油，我按着租车公司给的指示指挥着凡，开到停车产门口的时候前方十米远处两个机场员工在招手示意过去。开到面前，他们说道：“你们是要还车吗？你们开过了，现在你们要么绕一圈回去，大概半个小时，要么我问问警察能不能让你们倒回去，但你们得给点好处费。”早就被人提醒过利马很复杂，我这才意识到是被坑了。已经没有时间和他们理论了，只得乖乖给钱，算是买了经验教训，默默安慰自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在秘鲁的短短几天，还遇到了上车前谈好价格但下车却被司机多收钱、饭店的英文菜单只有贵的菜而门口却用着西班牙语写着便宜的menú turístico(旅游经济套餐)之类的种种。旅行在外，遇上这类事这类人可能只是运气太差。或许大部分的秘鲁人民都是善良的，但遇上了这几个精明算计的秘鲁人，我已深感热闹的热水镇、秀丽的马丘比丘、圣佩德罗集市的鸡汤也无法让我爱上这个国家了。一个外国人，总不可避免地会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推广上升至自己对于一整个国家的认知。
返程的那天，早早到机场，正好可以免费改签，便改签成了早一班的航班，踏上飞机，不想再回头。
(配图均为本人拍摄，可留水印使用。)
我认同苏格拉底所说的“未经审视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我希望我的生活不是无脑跟风自动巡航，我希望我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是认真思考后的决定。
我的生活里，有我的意识。我的生活里，有我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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