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圆》摘录

P7 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了之后也还有点什么东西在

P15 所有的战争片中最恐怖的一幕，因为完全是等待

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P34“我不喜欢你这样说——”

“'我不喜欢你，'句点,”九莉仿佛隐隐的听见说

悲观者称半杯水为半空，乐观者称为半满——罗素

P52 差点炸死了，都没人可告诉，她若有所失

昨天枪林弹雨中大难不死，今天照样若无其事的炸死你

P56 她没想通，好在她最大的本事是能够永远存为悬案。也许要到老才触机顿悟。她相信只有那样的信念才靠得住，因为是自己体验到的，不是人云亦云。先搁在那里，乱就乱点，整理出来的体系未必可靠

P59 壕洞里没有无神论者

P69 回忆不管是愉快还是不愉快的，都有一种悲哀，虽然淡，她怕那滋味。她从来不自找伤感，现实生活里有的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就光这么想了想，就像站在个古建筑物门口往里张了张，在月光与黑影中断瓦颓垣千门万户，一撇眼就已经知道都在那里

P72 一个人为什么要这样怕另一个人，无论是谁？

没有比你不喜欢的人跟你亲热更恶心的了

P78 因为她不及纯姐姐，再说不喜欢她，不好。纯姐姐大概不大在乎，人人都喜欢她

P81 会两次忘了结局，似乎是那神秘的憧憬太强有力了，所以看到后来感到失望

P88 她从此相信他，因为他对她说话没有作用，不像大人对孩子们说话总是训悔，又要防他们不小心泄露出来

P105 四十明朝过，犹为世网萦。蹉跎暮容色，煊赫旧家声

她爱他们。他们不干涉她，只静静的躺在她血液里，在她死的时候再死一次

P116 睡得不够就眼皮摺得不对

P140 她要它有始有终，还是个美好的东西，不然在回忆里受不了

她对色彩永远感到饥渴

P143 她崇拜他，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等于走过的时候送一束花，像中世纪欧洲流行的恋爱一样绝望，往往是骑士与主公的夫人之间的，形式化得连主公都不干涉。她一直觉得只有无目的的爱才是真的。当然她没对他说什么中世纪的话，但是他后来信上也说“寻求圣杯”

P146 她不去看他，水远山遥的微笑望到几千里外，也许还是那边城灯下

P150 陈璧君的照片她看见过，矮胖，戴眼镜，很丑。汪精卫她知道是美男子。“我们这是对半，无所谓追求。”见她笑着没说什么，又道：“大概我走了六步，你走了四步，”讨价还价似的，她更笑了。

P151 “我总是高兴得像狂喜一样，你倒像有点悲哀，”她说。

他笑道：“我是像个孩子哭了半天要苹果，苹果拿到手里还在抽噎。”

P152 微风中棕榈叶的手指。沙滩上的潮水，一道蜿蜒的白线往上爬，又往后退，几乎是静止的。她要它永远继续下去，让她在这金色的永生里再沉浸一会

生命在你手里像一条进跳的鱼，你又想抓住它又嫌腥气

P243/438 她不妒忌过去的人，或是将要成为过去的。

P165 “他的过去里没有我，寂寂的流年，深深的庭院，空房里晒着太阳，已经是古代的太阳了。我要一直跑进去，大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呀！’”

他没说，但是显然不喜欢。他的过去有声有色，不是那么空虚，在等着她来。

衔着是块骨头，丢了是块肉

P169 有些事是知道得太晚了，仿佛有关的人都已经死了。九莉竟一点也不觉得什么——知道自己不对，但是事实是毫无感觉，就像简直没有分别。感情用尽了就是没有了。

P180 她要无穷无尽一次次投胎，过各种各样的生活，总也有时候是美貌阔气的

他们的天堂永远是在云端弹竖琴唱赞美诗

你喜欢二婶还是喜欢我？” “喜欢你。”九莉觉得不这么说太不礼貌，但是忽然好像头上开了个烟囱，直通上去。隐隐的鸡啼声中，微明的天上有人听见了。

P190 老是以为她是外国人——在中国的外国人——因为隔离

P191 他喜欢过她，照理说她不会忘记，喜欢她的人太少了。但是竟慷慨的忘了，不然一定有点僵，没这么自然

P195 如果真爱一个人，能砍掉他一个枝干？

P196 我是像个开车的人一只手臂抱着爱人，有点心不在焉（不太懂这句话？？）

P199 糟哚哚 ，一锅粥

只有白纸上写着黑字是真的

P204 照例总是送下堂妾出洋，刚花了这些钱离掉一个，倒又要负担起另一个五年计划

P220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他们很少说话，说了也被风吹走了一半，听上去总像悄然

P226 男女最好言语不通

P233 他乡，他的乡土，也是异乡

P237 良心坏，写东西也会变坏的

好的牙齿为什么要拔掉？要选择就是不好

不是诡辩，是疯人的逻辑

P 239 那痛苦像火车一样轰隆轰隆一天到晚开着，日夜之间没有点空隙。一醒过来它就在枕边，是指只手表，走了一夜

三美团圆公式

P252 从前的事凝成了化石，把他们冻结在里面。九莉可以觉得那灰白色大石头的筋脉，闻得见它粉笔灰的气息

P257 亲兄弟，明算账，因为不算清楚，每个人印象中总仿佛是自己吃亏

P270 没有她们也会有别人，我不能与半个人类为敌

P281 过了年再见就是一年不见了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上帝还犹可，太富幽默感的上帝受不了

P283 二十年前的影片，十年前的人。她醒来快乐了很久很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