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的夏天
有个对胃口的综艺节目陪伴,今年的夏天显得格外美好。提前洗好衣服、打扫完卫生,吃点简单的晚餐,溜达着把垃圾扔了,回到家,水果洗切盛盘,窝在沙发上,连接好音箱,20时准时点开那个三角键,虽然知道最先听到一定是广告,但这一刻仍然是我在今年夏天最期待的时光。
“乐队的夏天”在初秋的后一日,全部结束了。我意犹未尽,想要为它写点什么。介绍那些桀骜不驯、风格迥异的乐队吗?推广打动我、带我摇摆的经典歌曲吗?又或者,想宣传沉寂多年、终于迎来事业第一春的励志故事吗?都不是,其实,我只是想硬聊现代音乐人和古代诗人的一点关系罢了。
现代音乐的种类太多了,可谓百花齐放。既有不食人间烟火、只求留名艺术殿堂的古典乐,又有类型丰富、爱者甚多的流行音乐,摇滚乐只是其中一分支,受众有限,国内多数乐队的的境遇可以用惨淡来形容,这是因为他们虽各具特色,但毫无例外都遵奉“坚持做自己,绝不迎合大众”的音乐信条。
他们并不是写不出朗朗上口、流传度甚广的流行神曲,而是不愿意写、不肯写。金牌制作人张亚东说,那些一听旋律就知道下一个音符是什么的歌曲,从未打动过我。现场的乐队听了,很难得地一致鼓掌,好像潜台词是,我们也最不稀罕写这种口水歌。玩乐队的人是如此骄傲,不肯在音乐创作上向世俗低头。
他们并不是没有商业机会去娱乐大众、赚快钱,而是不屑于参与、不高兴参与。朴树唱完一曲,不等节目录制完就吵着要回家睡觉;新裤子乐队的彭磊拉黑了所有邀请他参与综艺节目的人;CLICK#15被问人气暴涨之后的计划时,像看傻瓜一样回答“接着写歌啊”;马东面对这群不喜欢社交、也不准备改善社交的乐队,遭遇了职业生涯最尴尬的互动,多次。玩乐队的人是如此骄傲,不肯在任何场合向世俗低头。
道高一丈的是生活。很多乐手为了参加乐队的夏天,选择向现在的互联网东家或者媒体东家请假,由于节目录制时间太长,被东家辞掉的大有人在——是的,大多的乐手甚至是乐队主唱都无法用音乐作品养活自己,只好另学其他技能来养家糊口。无法想象,刺猬乐队主唱子建过着996的程序员生活,再唱那句“寂落寞夜里,有歌声四起”。
音乐是现代音乐人的梦想,出仕是古代诗人的梦想。世事不济则隐,陶渊明的归隐是回到田园,乐队的归隐是另谋出路。无论是做农耕还是做码农,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理想的净土。陶渊明爱菊,花之隐逸者;我爱乐队,当代诗人之隐逸者。他们未必都有过人的文采和诗风,即使有,也远不能与古代诗人比肩,这是社会发展造成的——古时做学问的大多有文采、善于以诗言志、以诗达意;现在做学问的仍有文采,却不会再写诗去表达情感了,只剩下用诗歌表达情感的音乐人,当然,他们之中饱读诗书的,并不多。这些无伤大雅,我之所以欣赏乐队,是因为他们坚持用自己的原创表达情感,乐队作品中的真挚是最接近诗人本质的。正像《诗大序》中讲到的: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行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诗与歌同源,这个夏天是乐队的夏天,也是诗歌的夏天。今夏过去了,我很留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