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爬了广州塔
在塔内任一位置坐下,手心即开 始冒汗:非登楼不能知会,这座500米高的庞然大物,原是切切实实地呼吸着的,钢制结构随风摇摆,淡定地挑逗着游客们的神经。高楼会摇晃本来是常识,本来……没错,小蛮腰抗住了2014年以来的每一次台风和地震波;是,官方在塔内专辟了两层楼来介绍她的贡献和坚不可摧是如何在技术层面上实现的;看,安保人员戴着极限运动款的太阳镜,在塔顶的风中泰然——他们戴墨镜既非耍帅也不是不堪身处500米高空的心理压力,而是出于长期暴露在岭南阳光下(比起地面上这儿的大气可是薄了500米啊)的必要保护之需……但我发觉自己依旧担心着下一次摇晃后她是否会重新立正。每一层都布置着紧急逃生指示,其应对的多半是火灾或断电吧,有倒塌算入逃生计划考虑范围内吗……孔子曰君子登高必赋,此刻倒是上了塔顶了,在莫须有的性命之忧和外放音响中源源不断的欧美流行歌包围下,心里全无一点诗意。为什么他们要放这种甚至可能早已经下了B榜的毫不应景的背景音乐——她至少是中国第一高楼? 广州市民选择让“小蛮腰”远远地立在市中心供人赏玩,偶尔登顶,倒也未因此更觉出拥有一座高楼的满足感…… 何止是拥有一座高楼,拥有一座城市了。重点在于,整部历史里遗留下来的所有东西此刻正尽收眼底,这倒是给我颇复杂的感想,奈何喇叭里的舞曲压下了思绪。或许离地五百米高风呼啸的半空本就不是给人思考的——写不下去的时候,就问问地板罢,尽管我不善描写…… 以下是小蛮腰488米高处的地砖们告诉我的: 中国第一,世界第四,何其伟大的成就……如今世界范围内新高楼不断拔地而起,人们对于塔高似乎已不大在意,反正再高五百米,看到的总是同一座城,你不过是暂时离芸芸众生的庸碌高了海拔一千米,或五百米,或三百米。 你知道,现代人筑起高楼,不是为了更接近天国。早就不了。……没人会把她比作巴别塔,尽管小蛮腰应当是超过了上古人类建筑技术所能到达的高度。五百年前,你只消登上一座一半高的建筑,便会大生感慨,觉得听见了天宫里的歌舞……科学年代的我们看不见天堂了,可惜的是超级城市的穹顶,同样没有多少星空…… 于是你不由得将目光下挪,望向这座从未被忽略的、无处不在的都市。你可以用天花板阻挡天空,却无法真正逃出“城市”。它渗透在珠江边的每一捧灯光,渗透在行车道和污水管——车辆和便溺共同构成城市的脉搏。某苏联诗人曾将城市比作地狱,汽车比作钢铁怪兽,那么人的确是湮没在城市里的了。花城,羊城,岭南,广州,海心沙,广州塔,缓缓流淌的珠江,早不是历史上的那条河了——而换句话,你当然可以说惟珠江不变。脚下一切是人造的,人造的伟大,人造的渺小,由此构成整个时代的细小碎片,构成整个时代——在塔顶转一圈,惊叹于这么多生活正同时进行着。那里有商人,有演员,有马戏团,有黑社会,有赌徒,有补匠裁缝军人小偷……幸福的伤心的无所事事的,都在脚下了。无可否认生活是进行着的,但城市最高点都上来了,为什么不稍微抽离出来呢。刚才还是午后和风,现在是晚风了。晚风,以及广州塔的华灯,以及其下更多的华灯(多希望工作人员放一首爱乐之城的《A Lovely Night》)…… 灯火更浓了,拂面的曾是海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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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啦A孟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19-08-13 20:2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