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脉》余秋雨 ——摘

一

文脉的原始材料是文字。 《诗经》使中国文学，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稻麦香和虫鸟声。 《诗经》中有祭祀，有抱怨，有牢骚，但最主要最拿手的是在世俗生活中抒情。。其中输的最出色的的是爱情。这种爱情那么无邪，接大胆又羞怯，几温柔又敦厚，足以陶冶风尚。 《诗经》不仅仅是、还是音乐，还是舞蹈，一切动作感涨满其间，却有毫不鲁莽，优雅地引发乡间村乐，咏至于江边白露，舞之于月下乔木，终于由时间定格凝为经典。

二

先秦诸子都是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没有一个是纯粹的文学家。他们要让自己的思想说服人，感染人，就不能不运用文学手段。有人永远把他当作手段，有人在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其实也算得上是一个文学家。 先秦诸子的文学品相分为三个等级:第一等级庄子，孟子，第二等级，老子孔子，第三等级，韩非子墨子。 屈原是整个先秦时期的文学冠军。

中国文脉出现重大变化。从宣讲到提问，从解答到无解。这就是诸子与屈原的区别。 屈原不太象执掌文脉的人，但他执掌了，他被官场放逐，却被文学请回，他似乎无处可去，却终于无处不在。

三

秦始皇为了极传统治啊，焚书坑儒的暴行严重斫伤了中国文化。但是却有无意做了两件对得起中国文化的事，而且那是真正的大事。 统一中国当然不是为了文学，趣味文学灌注了一种天下一统的宏伟气概。李白写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秦人为后人开拓了情怀。 统一了文字，是中国文脉，可以顺畅地流泻于九州大地。古代那些文明的割裂，分散，小化，都与与文字语言的不统一有关。。中国文人，不管生长在如何偏僻的角落。一旦为文，便是天下兴亡，炎黄子孙，不管面对着多么繁密的方言壁障，一旦落笔，就是汉字汉文，千里相通。

文字与书法 王羲之书法之家

四

诸子百家。

老子出关而留《老子》，德国，一个哲学素养非常高的国家，据调查，几乎每户一册《老子》。世界上译文最多的著作第一《圣经》，第二《老子》。

余秋雨曾说，我听不止一位喜欢哲学家说“仅从语言方式，老子就是最高哲学。孔子不如老子果断。因此，在外人看来，更像一个教育家，社会评论家。” 老子否认自己有伟大的学说，甚至不赞成世间有伟大的学说。他觉得最伟大的学说就是自然。自然是什么？说清楚了又不自然了。所以他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孔子周游列国14年。是他从55岁到68岁。这个年龄即便放在普遍寿命大大延长的今天，也不适合流浪在外了。而孔子这么一位大学者却把垂暮晚年付支于无休无止的漫漫长途，实在让人震撼。 更让人震撼的是，这14年他遇到的有能力，有嘲讽，有摇头，有威胁，有推拒，有轰逐，却一点儿也没有让他犹豫停步。 他不是无处停步，任何地方都愿意欢迎一个光有名声和学问，却没有政治主张的他，任何地方都愿意赡养他。供奉他，崇拜他，只要她持一个话语不多的偶像，但是他绝不愿意这样。因此，她总在路上。 路上的孔子。一直承担着一个矛盾:一方面，觉得凡是君子都应该让世间充分接受自己。另一方面，又觉得凡是君子不可能被世间充分接受。 孔子在郑国的新郑。与学生走散了，独个儿恓哂惶惶地站在城门口。有人告诉还在寻找他的学生:“有一个高个儿老头，气喘吁吁的，像一条丧家犬，站在东门外。”学生找到他后告诉他，他高兴地说:“说我像一条丧家犬？真像！真傢！”他的这种高兴让人着迷。 孔子就是这样，有着最大的吸引力，是一种迷人的生命情调——至善，宽厚，优雅，快乐，而且健康，他一自己的苦旅，让君子充满魅力。 墨子的思想可以概括为:兼爱，非攻，尚贤，尚同。 孙中山先生曾说:“仁爱也是中国的好道德，古时最讲“爱”字的莫过于墨子。墨子所讲的兼爱，与耶稣所讲的博爱是一样的。” 梁启超先生在《新民丛报》上断言:“禁欲救亡，厥唯学墨。”他把墨子与西方的思想家亚力士多德，培根，穆勒做对比，伤感地说:“只可惜我们做子孙的没出息，把祖宗遗下的无价之宝，埋在地窖里2000年。今日我们在世界文化民族中算是最缺乏论理精神，缺乏科学精神的民族，我们还有面目见祖宗吗？如何才能一雪此耻，诸君努力啊！”

五 屈原

六

历史母本

余秋雨认为，司马迁最艰深的感人之处有三个层次: 第一 司马迁，让所有的中国人成了“历史中人”。《史记》以不可超越的母本形态一鸣惊人，成为以后2000多年一代的编史者，自觉仿效的通例。他是立场历代所有的王侯将相，游侠商贾，文人墨客在做每一件大事的时候，都会想到悬在他们身后的那只巨大史笔。司马迁交给每个中国人一份有形无形的家谱，使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不会成为彻底的不肖子孙。 第二 司马迁以人物传记为主干来写史，开启了一部以人为本的中国史。这是一个惊人的奇迹，其他民族遗留的历史多以事件的纪年9为线索。各种人物只是一个个事件的参与者，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司马迁把它扭转的过来的一个个人物为核心，让各种事件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种轻事而重人的选择，使司马迁这位史学家能够“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因而同时具备了文学家和哲学家的素质。 第三 在为中国文化创建“以史立身”“以人为本”传统的时候，自己正承受着难以起齿的奇耻大辱。 司马迁就是一位无可比拟的文化争执，我对他的恭敬远远超过秦汉和大唐的那些皇帝。

八 曹操

三国这个历史的丛林地带，没有天高地阔的一致，没有俯看一切的开朗，处处都是混乱和争洫，时时都是逃奔和死亡。每一个角度都是一重权谋，每一个身影都是一串故事。然而，即便把这一切乱象加在一起，也并不令人沮丧，因为乱象的缝隙间还有一些闪闪烁烁的图景。 年长的华佗在行医，炼丹师葛洪成为一名出的原始的化学家，中原飘来啸吟，这是竹林七贤在清谈和饮酒。南方王羲之和朋友们聚会，转眼间《兰亭序》墨色淋漓。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刚刚画完，数学泳祖冲之的指南车已造好。《大明历》已经出现，地理学家郦道元的《水经注》正好写了一半。 文化在乱世中会产生一种特殊的魅力，他不再纯净，总是以黑暗为背景，以邪恶为邻居，以不安为表情，大多正邪相生，黑白相间，甚至像波德莱尔所说的是“恶之花”。 孙吴气团所在的东吴地区，农商经济不错，航海事业比较发达，但经济与军事一样，都不能直接通达文化。 暑假集团本来也不能在文化上有多大的希望。诸葛亮的。隆中对出师表，改变了这个局面。 不管人们对诸葛亮产生多大的好感，但在文学地位上，曹操不仅高于诸葛亮，而且高出太多太多。 曹操在文学上高于诸葛亮的地方在哪里呢？在于生命的格局。诸葛亮在文学上表达的是君臣之情，曹操在文学上表达的是天地生命。曹操看不起那种阵前涕泪，他眼前的天地是东临碣石，他心中的生命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读了他的这些诗句，不能不再一次惊叹其间的从容大气。一个人可以掩饰和伪装自己的行为动机，却无法掩饰和伪装自己的生命格调，这些诗作传达出一个身陷乱世权谋，而心在浩阔时空的强大生命，强大到没有一个不够强大的生命能够模仿。 曹操的诗作表明，他一心想做军事巨人和政治巨人而十分辛苦，却不太辛苦地成了文化巨人。 曹操与历来喜欢写诗的政治人物不同，没有丝毫附庸风雅的嫌疑，也就是说，他只有充分的文学自觉。 曹操的诗，干净朴实，简约精悍。人的生命格局一大，就不会在琐碎装饰上沉陷，真正自信的人总能够简单的铿锵有力。 将人生看做朝露的曹操，可以把有限的一生闹得轰轰烈烈，却不会把金银财宝，对在死后的墓葬里享受虚妄的永恒。作为一个生命的强者，他拒绝在生命结束之后的无聊奢侈，他甚至觉得那些过于奢侈的墓葬频频被盗，真是活该。在这一点上曹丕和他是一样的见解，葬于山林就应该与山林浑然合为一体。

九. 李杜友情

世间最珍贵的友情都是这样。看起来亲密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了，细细一问，却很少见面。相反，半辈子坐在一个办公室，面对面的很可能尚未踏进友谊的最外层门槛。

十·宋代乱麻蕴藏 宋代最值得重视的是庀的文明生态。本来唐代的长安城，已经是当时是全世界最繁华的所在了。汴京和临安的商市比之于长安又大大的超越了。 长安的坊和市，都是封闭式的。汴京的街和巷，则完全是开放式的。手工行业也比长安多了四倍左右，鳞次栉比。的延伸，为一种摩肩接踵似的热闹。这种热闹在唐代的长安城里是有时间限制的，一到夜间就闭坊收市。宋代的都城却完全没有这种限制，不少店铺的夜市一直开到三更乃至四更到五更，又开启了早市。 据历史学家黄仁宇统计。奔驰的商品流通量，如果折合成现在的价格差不多达到了60亿至70亿美元，可以断言宋代的经济水平是当时世界之最。 作为城市后方的农村，宋代的水稻种植面积比唐代扩大了一倍。种植技术更是迅速提高，江浙一带的水稻亩产量已达到八九百斤。此外，桑蚕丝质进了专业化生产阶段，产量和质量都突飞猛进，由于农业的发展，中国人口在宋代进入1亿大关。 宋代历史320年，这时间，西方仍然陷落在中世纪的漫漫荒漠中，只有意大利佛罗伦萨的那几条有鹅卵石铺成的深巷开始出现一点市民社会的清风，在南宋王朝最终结束的那一年，被称作欧洲中世纪最后一个诗人，但丁才14岁，直到170年后，文艺复兴的第一位大师达芬奇才出生，由文艺复兴所引发的欧洲社会大发展，更是以后的事了。 可见，宋代的辉煌在当时的世界上实在堪称独步。 宋代的文化。 宋朝一开始就像you。大批文官来取代武将，防止再出现五代十国那样的军阀割据局面。文官政治的正式确立。用大批文官来取代武将。为此通过科举考试，在全国平民寒士中挑选。 。宋太祖赵匡胤在登基之初，海力士不杀士大夫和议论国事的，也就是保护有意见的知识分子。这项经历直到160多年后的宋高宗赵构统治时才被触犯。总体来说，宋代文化人和知识分子的日子比其他朝代要好得多。 宋代的文官政治是真诚实施的，而不像其他朝代那样，只把文化当作一种装扮。 王安石以及他的政敌司马光，包括他们前前后后的范仲淹，欧阳修，苏东坡都是节制的人文学者，他们在公元11世纪集体呈现了高度政治才华，使中国政治第一次如此浓烈的焕发者，理想主义的文化品性。 王安石和司马光虽然政见对立各不相让，但从来没有人能够支持他们在个人私德上有任何明显的瑕疵和互相之间有任何落井下石，互相陷害的痕迹。他们的对立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之争不夹杂什么个人利益，因此不伤害对方的基本人格，他们两人年岁相仿，司马光比王安石大两岁，而且在王安石去世的五个月后也去世了，两颗文化巨星兼政治巨星，几乎同时陨落的年份是公元1086年，王安石出世时，司马光已经病重，极感悲痛，命令后厚恤续厚葬之，如果事情倒过来玩儿时也一定如此，但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王安石晚年曾在自己乡居的地方。与支持司马光的苏东坡见面，他不仅亲自骑驴到码头。银借苏东坡，而且两人还一起住了一段时间。两人分手时还相约买地，毗邻而居，可见交情不已经不浅为此，苏东坡写过一首诗给王安石: 骑驴渺渺入荒彼，想见先生未病时。 劝我试求三亩宅，从公已觉十年迟。 。王安石与苏东坡在一起的时日，一起有难，南京的中山。苏东坡的记游诗中有“峰多巧障目，江远欲浮天”两句。。王安石读了就说“我一身写诗，写不出这样好的两句来。” 不错，这是一个有太多高峰的时代，因此容易互相遮盖，障人耳目。但高峰毕竟是高峰，都有远江之眺，浮天情怀。 文官政治的本性使君子政治，不管彼此的证件多么分歧，只要君子品行不时，事情就坏不到哪里去。遗憾的是，这种情形只出现在宋代其他时代，被人称道的那些盛世政绩，主要有赖于比较开明的皇帝，与君子政治关系不大。 我对那些年月情有独钟，。全是因为这几个同时踩踏在文化峰巅和政治峰巅上的瘦骨嶙峋的身影。 。有人根据他们的凄凉后市断言，大王搞大诗人，大学者，大历史学家不能从政，这就错了，他们不从政也未必不凄凉，别人陈贞也会闭不凄凉。凄凉是天地对一切高贵人生的自然总结，而不具备任何价值判断。在我看来。这些人从政确实也有毛病。其中最大的毛病是容易受到漂亮言辞和动人表情的误导，重用一些不大不小的文人。而在这些文人中则常常拥挤着极高比例的小人。对此，王安石和司马光两方面都承受到了。王安石带手续助手吕惠卿最终成了用最邪恶的方法，揭发王安石的人。的人啊，司马光的铁杆拥戴者蔡京，最终也成了永最疯狂的手段，清算司马光的人。这是多么相似，有多么沉重的教训，但是即便把所有的教训加在一起，也不能得出王安石司马光，他们不能从政的结论。

十一 《红楼梦》

红楼梦的最大魅力是全方位地探险，人性美的存在状态和幻灭过程。围绕着这个核心，有派生一系列重要的美学课题。 如两个显然没有为婚姻生活做任何心理准备的男女，能投入最近行动破的恋爱吗，如果能，那么婚姻和恋爱就近哪一头是数控的。如果都是。那么笔直于世事沧桑盛极而衰，似乎还有一种虚空值得缅怀。缅怀如出家，师父底物白茫茫，雪地上的猩红袈裟是否还能留存红尘幻影。天地之间，难道终究什么也不剩？ 又如。一群谁也不安坏心的亲人。会把他们最疼爱的后辈推上绝路吗。一个连最小的屋子，也有无数逝者擦拭者的家庭，会大踏步地走向无可挽救的悲剧吗。一个艳羡于任何一个细节的乡下老太太，会是这个豪宅的最后收拾着吗。一个最让人精致的美丽夫人，会走向一个让任何人都怜悯的结局吗？ 任何人背后真有一个太虚幻境吗，在这个环境中，人生是被肯定还是被嘲弄，被诅咒，被祝祈，在环境和人生之间是否有真假之分，真假之别？ 可以说，红楼梦实在抵达了绝大多数艺术作品都很能抵达的有关天地人生的哲思层面。而且讲这种哲思已经全部走向了诗化。 遗憾的是有人把这部书理解成。现实主义，甚至误会成是一部社会批判作品，离谱的是历史主义的误会。

十二 科举考试

科举考试最终的败落在于它的考试内容。 考试主持者们也曾做过一系列试验，一次次的改革考试内容，力图使它更适合于选拔管理人才。 考试中究竟是侧重诗文，今年还是侧重社会实务，是人们讨论的一个难点。在唐代有很长一段时间，十分重视实物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