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故事——3 成长是一个人的孤独演练

成长是一个人的孤独演练

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紫菜爱虾米。我爱你，就像泥鳅爱烂泥，地球爱氧气。我爱你，就像曹禺爱雷雨，邓超爱孙俪。我爱你，就像火车爱蒸汽，八戒爱美女。我爱你，就像张学友爱歌曲，爱到忘记你名字。我爱你，就像狗改不了吃屎。

紫菜深爱着虾米。陪他学徒，陪他理发，陪他开店，陪他洗头，陪他算账花钱，然后喝点小酒收拾店面。紫菜也陪他回家祭祖，陪他洗袜子内衣，陪他一起生香港脚，陪他买菜。她洗，他炒，两人食。然后差一点，陪他生一个小孩。

虾米是李勇健老师的学生。李勇健老师则是奉新美发界，一缕不胫而走的传说。传说老师很矮小，传说老师的学生却很高大。传说老师绝少喝酒，但学生有事没事总爱喝三瓶。传说老师很勤奋，从早到晚，十四五个小时有求必应，传说老师的学生仿佛更热爱生活。传说老师凭着好口碑和高收费，挣了不少钱，传说老师没有读完小学，但传说老师的学生却几乎个个都有初中毕业学历。传说老师说话喜欢婉转，带点古韵，看不起郭敬明，但传说老师的学生都不知道谁是郭敬明。

虾米老师开业的时候，本来打算送四个180的花篮给第一个开店的徒弟。插满百合和玫瑰，但商家说用玫瑰得加钱，只肯用百合和扶郎花。李勇健老师最后送了一对180的发财树给徒弟，秃头秃脑的那种。因为觉得花了高价却没有办好事，李勇健老师决定，再也不光顾古哥园艺的生意。

虾米毕业于九江一所野鸡职业中专，学的修车。后来嫌修车太脏，改行学美发。虾米三中毕业，没有继续读大专。就留在工业园服装厂上班。刚开始只能做包装，后来也学钉纽扣，安拉链或者钉魔术贴之类的杂活儿。因为经常会被机器锤到手。后来就辞职了。紫菜的父母和哥哥都在外面打工，只有她一个人留在老家。老家离县城不远，但是来回麻烦，除了在学校读书的，关键村里也没有同龄人。搬出服装厂宿舍后，紫菜和同学在租房里挤了几天。为了独立租房，经人介绍，来李勇健老师的美发店帮客人洗头。

所以原则上说，紫菜和虾米都是李勇健老师的学生，但传说老师只认虾米当学生，洗头的只能打零工。

虾米并不算勤快，修车的时候为偷懒，学会了做饭。人长得高大，相貌不优秀，但还算出众。最关键，嘴上会哄人。酒后的吹牛，紫菜都听得非常明白，却从来不揭穿。不管哪方面，紫菜需要一个人在身边。而这个人，最好就是虾米。紫菜觉得，虾米比亲哥哥，亲爹妈都亲。她觉得，这就是爱情。

紫菜的两个哥哥，都在外地做铝合金生意。父母两个人，一人帮一家。于是紫菜落单了。说她是留守少年，但紫菜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是一个能自己掌控命运的宇宙无敌美少女。但口号，换不来你脚下的路。

虾米父亲早故，母亲身体并不是很好。母亲向舅舅阿姨借钱，才开起的这个店。虾米自己当学徒存了几百钱，则全部交了房租。毕竟带着一个女孩子，早出晚归的，住店里多少不方便。虾米的母亲三天两天给虾米送菜过来。如果搭不到别人的便车，就走三四里路，然后再做公交车。但其实拿来的菜，绝大多数都吃不完。而且，都是重复的，完全不合口味。虾米多少次都让母亲不要带，很多时候被紫菜拦在嘴边。所以母亲觉得紫菜是自己带菜来的。

虾米的小店，刚开始生意很好，照顾生意的亲戚朋友不少。但久而久之，生意还是要生人。一回生，二回熟，这样顾客才会越来越多。挣钱还完母亲借的钱，虾米将营业时间早八晚十，变成了早十晚十。后来，又有一个师弟开了自己的门店，而且比自己豪华很多，还请了人。虾米的生意，似乎越来越差了。然后他就可以更早回家。然后紫菜怀孕了。然后紫菜的父母回来了。然后，然后，然后紫菜打掉了孩子。然后紫菜跟着父母去了浙江。再然后，虾米也转掉了店面，南下去了广州。

面对父母的极力反对，年轻的孩子就像是缠网之鱼，就算褪去一身鳞甲，也无法自救。

成长，是一个人的孤独演练。你需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学会十八班武艺，练就足够强大的内力，才能抵御成年后的孤独。紫菜找到虾米一起练，差点就以为自己找到了捷径，但无奈对手过于强大。两个人最后都受了极重的伤。

传说老师对学生说，发酵过的食物更有营养，而且更容易消化。有经验的女孩，也应该更有味道。对虾米来说，紫菜就像是一张白纸。她凭空来到自己的世界，拯救了自己的世界，然后走得悄无声息，直到变成握在手里的空气。

我们都是世界遗落的孤儿，希望遗失的家伙，梦想迷失的落魄。所以唯有挣钱才能找到自我。虾米春节回来，这么跟我说。虾米的名字也改成了夏弥，他觉得这是一个富有诗意，但又让人捉摸不透的名字。而紫菜把她的电话转给了我，我却没有告诉虾米。是夏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