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念的理由
作者:达达令
早上起床后,翻看日历才发觉,刚好是在这个城市生活了整整一年的日子。去年的这个夏天,决定从深圳搬迁到广州。过程辛苦、疲惫,但是终究是平和的,带着某种“终于回到了这里”的窃喜。
说是搬家,更多像是某种“回归”。大学时候心心念的城市是广州,只是因为求职季节,谋生是首位,于是阴差阳错去到了深圳。即便迂回好些年,但是并不委屈。无论是从前的深圳七年,还是如今的广州一年。
想来有些惭愧,比起那些其他到来这个城市旅行、游玩、休假的友人,他们似乎比我更加了解这个城市。无论是深圳还是广州,为了他们,我会参与出游,就像是这个城市的过客,而并非常态的居住者。
大部时候我的生活,都是藏在自己的家中。在深圳一次次地搬家,每一次都当作是最后一次。小心翼翼而又费心地,布置出租房中的一切,只是为了“看起来比别人的屋子多一些家的味道”——书房、茶几、地毯、厨房、阳台、窗帘、光线、植物。
这是我所启动的“大隐隐于市”的秘密计划:无论现实世界里多么奔波,大部分时候厌恶这个世界,但是也会留出余地,让自己休息、喘息、平静——看书、写作、喝酒、做饭、家务,或者听着音乐什么也不做,任凭思绪在空气中游离。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用在此处,他处的感受就会压缩,甚至没有。我的大多数时光,无论是作为一个事业型人格,还是写作者人格,大部分都是躲藏在我自己建造的秘密森林里。
从家中到公司,两点一线。外加附近的商场,有一个影院,可以覆盖生活所需的超市,还有其余一些诉求。不会再更多了,无论是从前的深圳,还是如今的广州。
早前有段日子,大概是参加工作第三年的时候,开始陆续跟一些同事或者友人告别。他们大约回到家乡,或者去往一个二线城市,开始展开新的生活。一开始会有些不适应,而后逐渐释怀。
也有冲动的瞬间,想要问他(她)一句:既然你喜欢这里,为何要离开?对方答复:就像喜欢一个人,不一定就能拥有他。我反驳:人性当然诸多变数,而城市大概是稳定性极高的。
对方叹息,不再言语。
好些年后,才明白,我所表达的“稳定性”显然是一个中性词,而并非一个城市的“绝对优点”。因为越是稳定,越是意味着:或许在一开始,你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在这个城市留下来;或者说,你可以停留多久?
显然是时间为我给出了答案。第三年之后,大概不再需要与友人告别了。就像是一条分水岭,大家各自负担起自己的命运,不再有任何怨言。即便有,也收进了心底,而不再向上天大闹哭泣。
以及另一方面,是旧日友人淡化,开始进入新的人际关系之河。不再因为“害怕过于肤浅”,而不敢与谈得来的长辈坦诚自己的焦虑。亦不再因为自己年过三十岁,而感觉生活停滞不前,脱离这个时代。
我一面厌恶生活,一面热爱生活。我的悲观是时刻的,我的焦虑是真实的。我的努力、节奏、方式、生存之道,也随着每一次的进阶,而获得更大的启迪。
我没有义务,也没有负担,为上一秒自己的幼稚而自我谴责。因为不是这样,后来的期盼或者成熟,也就不存在对比的荣耀与喜悦了。
除了从一个家过渡到另一个家,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会被问起这样的类似“人生问题”。
独居生活,有些人不必经历,因为幸运。有些人不敢经历,因为恐惧。而唯有经历过它的人,才会知道生活更多的秘密:一个人无论对你再好,或者是对你再坏,他(她)都无法代替你生活。
你只能亲自生活。——感受所有的感受,而无法交付他人。
但是如从前一样,这个逻辑或者观点,一样不敢轻易传达给他人。如同从前那些跟友人告别,目送他们离开这个城市的日子。
如今我的心境也是一样的:人人都可以努力,人人亦不必努力;顺其自然是非常奇妙的一个词语,它会随着一个人的人生观底层,而将你的生活引向属于你的命运之河。
跟一些亲密友人交谈时候,他们会交给我几个人物“样板”,让我大概判断他或者她的人生走向。
我在其中得出的结论越发成熟,越发靠近当事人真实的走向。在一些日子,一些年岁之后,你知道他(她)大概就是过上那样的生活——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
我很早就发现了自己这个小小的“天赋”——第六感、察言观色、自我消化,随着社会经验成熟,增加实践案例进行推演,层层递进。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高超的技巧,它仅仅是跟汇总、分类、梳理、定义、论证这一类词语相关。
我不是一年前才知道,自己会搬到广州这个城市的。我是大概十年前就知道,自己会抵达这个城市,参与它的节奏,并获得这个城市的人格养分。
只是无论在深圳生活,还是广州,我依旧无法想象到非常具体的程度——我会以怎样的面貌,拥有怎样的成就,修炼成什么样的自尊自爱,来将这个城市里的自己——绽放在南国的夏日里。
家人和友人们会偶尔问起:对比起深圳,广州会更好吗?又或者是两个城市,哪一个更好一些?那么,比起北京、上海,还有其余的城市呢?
我总是腼腆一笑,“大概说不上来”——就敷衍了过去。
实际上我的答案是:无论在哪一个城市生活,拥有健康身体、健康财务、健康尊严的人,大概都会过得不错。
身体康健自然是本质。
城市的节奏也是你的节奏。小城过于缓慢,人会懈怠,容易生病。大城快速节奏,人们赶路,同样容易生病。破解之道,无非是知晓你自己的身体节奏,而后才可以回归健康的本意。
职场初期,打江山阶段;辛苦是难免的,但是也会时刻让自己得到吃饭休息的权利。失恋阶段,暴饮暴食,面目全非;诀窍也不过是在后来补足睡眠,挺过去就好。年近而立之年,知道需要立下事业基调;于是会给自己假期,审视这一生“到底可以做些什么”。
城市太大了,以至于无人在乎你。无人在乎,便是无人理会。于是你大可以想象千百种方式,而后逐步收网——引向自己力所能及的那条命运之河。
财务健康乃自由的基础线,已是宇宙真理。
财务健康不必是财务自由,而是你能负担得起自己当下的欲望,同时也在为来日的欲望筹备资本。
保守主义者是有一分钱用一分钱,超前主义者是及时享乐当下。我很难在其中得出衡量,因为就一生而言,平淡稳健跟快乐潇洒之间,喂养的主人自然不同。
只是如果可以,越早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类主人,回归属于你的财务规划路径,你便越早获得自己所期盼的“那一类幸福层面”的生活。
尊严健康,我说的是自我审视,也是自己跟城市的地位对谈。
一些友人跟我说起,“我不属于这个城市,因为我无法留下来。”又或者是,“我不喜欢这个城市,但是我去不了别的地方了。”
总之,他们很难“顺遂心愿”,与那个城市达成平衡;于是,也就很难接纳自己当下的生活。
我几乎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城市有过敌意,即便是在人生最潦倒的时候。
在北京实习,住在一间很破旧的居民房里,跟其余七八个大学同学一起。在深圳早期,每天五点半起床赶地铁,从关外去往市中心,起初一个月里,头发掉了一半。去上海出差,住在一处很混乱的酒店,因为那是公司的合作宾馆,经济实惠。
这些年搬家,从郊区到市区,从各式各样的城中村,到城中村跟市区的过渡地带,再到市中心的公寓。我总是习惯在每一次搬迁到新的家园之后,在那个夜里,写下一些感激的话语。
“不管如今怎样,我都知道,一切并非是这个城市的错。我只是太年轻,一无所有,所以才觉得举步维艰。待到来日,当我在一次次安置中获得自在与舒适,当我获得新的人际关系,落定扎实的事业根基,待我来日与他共建新家园。我自然知道,我会爱上这个城市。”
“既然我总会爱上它的,那么何不从眼下开始呢?毕竟若是你不喜欢它,你早就离开它了,对么?”
深夜里,字句在日记本上流淌。
有阵子总爱做梦,梦到自己每次开学,都不愿意去往学校。无论是初中高中,还是大学阶段。我知道那些旧日的梦魇,不会随着时间消逝——往事总会自己爬上来的。
可是梦里我并不开心。即便在家中,在那个有着父母陪伴的家中,我依旧是满腹心事,小心翼翼,像是一个客人。
直到经过一些旅行,一些年岁,我才化解了这种纠结的困惑——那时候不愿意去往学校,参与群体生活,是我不愿意与那些太过于喧哗的孩子交往;可是退回家中,那个旧日的家中,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项”了。
待到我开始独自生活,养活自己,拥有自己的城市之家——在这处车水马龙的喧嚣中,获得一些安宁之所。安宁之外,我亦可以随时开启心房,加入某个派对——话剧、电影、演唱会、酒吧。
才发觉,我的诉求不是躲藏,而是进退皆可——而这才是关于“健康尊严”的本意啊!
你知道生活在这个资讯时代,每天都会有人教你“如何生活”——哪个城市有前途,你该去那里奋斗,否则就是“废物”一名了。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狗屁!”
这一句说的是:大格局看城市,关于政治、经济、文化,种种权衡分析,是一件复杂的议题。一个人如果幸运,大概会有家人或者前辈为他做出抉择。可是就大部分普通青年而言,无论选择哪一个城市,最好的参考方式,应当是从小处切入——这是你自己的命运。
这是你自己的命运——说的是,无论别人告诉你这个城市有多好,或者多糟糕,你都应当以自己手中的资源(包括精神能量),让自己与这个城市达成某种依赖关系。
因为你目前离不开这里,所以你最好爱上这里。因为你知道自己会在将来喜欢上这里,所以目前的困境时刻,也不必对它过度指责。
美国作家伊桑·沃特斯在他的作品中提出了“城市部落”这个词语。大概说的是,经常在一起的一小群人——他们大多因为租房或者工作,达成了某种常态的“共存”阶段。如同美剧《欲望都市》或者《老友记》的男孩女孩们,彼此关照,共同生活,消耗时光。
而临床心理学家梅格·杰伊在她的演讲《为什么30岁不是新的20岁》中提出的一个概念是:城市部落被高估了。
——“找好朋友来搭车至机场很棒;但二十几岁的人若和思维方式相似的同龄人聚在一起,他们所知道的人,他们所知道的事,他们的思维方式,他们的讲话方式,以及他们的工作地点就会受到限制。”
借用这个逻辑,就衍生出了我自己的“新城市部落”体系——破除年龄、行业、性格、生活方式、价值观等诸多“一致性”的圈定,从“我所需要”以及“我所遇见”的切入——
二十七八岁开始,每经过身边的人 ,我都试图从他(她)身上学习到一些什么(包括教训在内);我所诉求的资源、机会、能量,可以从任何一个与我的生活(而不仅仅是单一领域)有关的人身上得到。
我在健身教练的友人那里,得到了理财计划。在美容师那里,获得了一家美食餐厅的地址。一位台湾人合作者给了我一些养宠物的有效建议。我的邻居是个西班牙女孩,她给我传达了很多关于巴塞罗那的家庭故事素材。
在这个手机也能维系连接的时代里,我更愿意相信人与人之间的见面、交谈、信息交换,哪怕争执之外,也会产生某种供养给彼此的有效借鉴逻辑,甚至是能量传达。
这个“新城市部落”体系中,不存在长辈、同龄人、低龄人的划分,只有交谈者之间的身份。
向所有的他们,打开你自己;而后你有所得。万千不同综合,都会经过你自身的逻辑,变成属于你的内核。
到达这一步,不同就是大同。
一年前的今天,辛苦好些日子,终于将在深圳七年的行李,安置到广州这个城市。我太累了,来不及收拾种种。
拖着一身疲惫,穿一双拖鞋,走到公寓楼下的某处植物茂盛的花园入口。那是一家港式茶餐厅。吃不下饭,于是点了啤酒。
刚下过一场雨,这酷暑城市也不再令人感到沉闷。我坐在花园处的餐桌边,感受着某种复杂的情绪:一些不舍,一些窃喜,一些悲伤,一些焦灼,还有更多的安稳、平和、温柔。
音乐里传来叶倩文的那首《浅醉一生》。
拿出手机,发出一条微博:“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你也会给我怀抱。下一个七年,许我与你相依为命,亦请你赐我锦绣前程。”
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光:
或许这一生我都会流浪。但是与此同时,我也明白这一生我都不必流浪了。无论来日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生活,我都不会再像二十岁出头那样惊慌了——因为无论去往何处旅行,我都知道自己这一生都有家可归。
因为有家可以挂念,可以回归,所以才敢去更远一些,看看它处的风景与生活。如此循环,在熟悉跟不熟悉之间切换。或许眼前这个女子,会更加愿意对这个世界多些信任,多些热情,亦多些耐心吧。
城市是中庸的,命运是自己的。
信任城市,就是信任生活。信任生活,就是信任自己。信任自己,就是信任还可以将这主动权抓在你手里。——这是这个城市教给我的启迪。
谢谢她曾经——并且正在——给我机会,让我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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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想一步,等到5G提速了,虚拟现实的技术瓶颈是否就可以突破,虚拟办公我觉得是未来20年的大趋势。你们看现在互联网教育发展的如火如荼,连教育这种高频互动的都能网络化,只要虚拟投影技术成熟,办公为什么不行?一旦办公地点被解放了,没准顺便就把房价的命也给革了,赚着一线城市的工资,享受三四线城市的消费,不再是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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