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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ST影展系列 | 影评人@大瘦瘦眼中的FIRST

张江南 2019-08-23 18:29:34

来自 GenreFilm 中国类型片

今天邀请到的是影评人@大瘦瘦，豆瓣的朋友应该很熟悉，在媒体也有多年的耕耘。

张江南导演影评人大瘦瘦

采访正文

1 First影展，你是第一次来吗？看了哪些片子？

大瘦瘦：我是第二次，第一次来应该是第十届。主席是王家卫。（冲王家卫来的嘛）对。然后这次他们找我做了初审，所以来之前选片的时候，剧情长片这块儿我差不多都看了，有接近200部的样子。

2 那你应该对整体创作过去一年多，青年导演的整体创作有更全面的了解

大瘦瘦：对，其实我答应做这个，其实也是想了解一下，青年导演们的生态和今年整体的形势。我个人觉得其实类型片比较少，是非常非常少。大家还是局限在文艺片的领域，没有前几年像《心迷宫》这样特别爆款的类型片尝试。《平原上的夏洛克》算是一个还不错的，但是可能也就这一个算是纯种的类型化的片子。

3 这次FIRST入围的这些影片整体水准，相较以前比你觉得怎么样？

大瘦瘦：我实话实说，我觉得这回入围主竞赛的片子质量比去年要高，整体要好。但是它可能不会再像前几年那样有一些特别爆款，要不然就是在口碑上，民间有一个爆款；要不然就是它在奖上有一个爆款，像《八月》拿了金马这种。今年我感觉可能没有这种级别的大的（炸弹）。但是它整体平均水准都还挺高，都是平均6.5-7分左右的片子，但是不像前几年可能会有一个8到9分的片子（杰作），这就比较少。

4《八月》《心迷宫》这几个片子也可以说是打出了FIRST的品牌。今年我因为第一次来，大部分的竞赛片也看过了，我感觉是比我的预期要高一些。还有一部呼声比较高的《鱼乐园》，你看完有什么评价？

大瘦瘦：这届其实主竞赛入围的，我最喜欢三个，《鱼乐园》是其中一个。它是讲北京生活的一个状态，这个东西是过去没有的，过去虽然有很多拍北京的，但可能只是还原一个时代或者讲一些北京的故事。

但是这个片子它就讲当下一个北京男孩，那种无所事事、无所聊赖的一个状态。因为我本身就是北京人，觉得拍得非常的真实，而且导演我查了一下资料，他是一个非科班出身的，跟整个行业也没有什么关系的。他完全没有任何各种加工、精心的为了什么，它完全是纯自然野生出来的一个作品，就还蛮难能可贵的。

电影《鱼乐园》海报

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一种立场

5 因为我也意外的跟这个片子制片人很熟，据说当时的制作条件，包括资金是非常少的，这也影响了他们的一些制作，包括镜头的选择，所以有很多特写长焦拍的，包括剪辑也是非常自由大胆的

大瘦瘦：剪辑什么的都非常飘，整个人物也经常用特写。其实这个片子我个人当时会觉得它暗含了一些北京人对外地人排斥的这种观念，当时还会觉得这个片子如果放，是不是会有很多人会反感这个。但是我后来发现给出超多好评的朋友都不是北京人了，就说明这个东西大家都能理解感受到。

6 我觉得可能是传达了某种跨越地域的一种年轻人的共同情绪。而且非常真实，每一个角色都非常真实。就我了解到的一些情节，可能不管是在情感观念、性爱态度，对当下的生活释放出这种百无聊赖的情绪，是否跟胡波的《大象席地而坐》相似？

大瘦瘦：我倒觉得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那个更丧，这个是没有活力，它也不是有活力。这个东西就是那种北京大爷，我就不上班，我过得也挺好，然后我也没有理想，没有追求。但是我就拍这东西，我也不追求什么，然后你会发现我过得也挺好的，北京这些很多平凡人的状态就是这样。所以你不能说它跟大象（《大象席地而坐》）相似，我觉得还是完全不一样，而且它里面有特别多轻松的。我听说放的那场，有好几次各种爆笑掌声，片子还是蛮轻喜剧的那种。

电影《鱼乐园》预告

7 其他的呢？

大瘦瘦：其他另外两个我特别喜欢的一个是《慕伶，一鸣，伟明》，还有一个《春江水暖》，这三个是我最喜欢的。你都看过吗？

中国类型片：看了。《慕伶，一鸣，伟明》确实蛮有惊喜。因为这个名字一开始看起来是不知所言，后来才知道是一家三口的故事，然后叙事很工整，很不显生涩的一个导演。可能相对别的片子来说就很成熟，没有特别明显的毛病，尤其到后边的出现了开始玩一些虚幻的一些事，给出了更多的惊喜。

《慕伶，一鸣，伟明》海报

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评委会大奖

8 《平原上的夏洛克》呢？

大瘦瘦：《平原上的夏洛克》我其实最早在北京电影节的创投就有关注。当时我听说放完就有很多业内人和业内公司非常喜欢，所以对这个片子我期待值很高。我看过以后，它跟我的期待之处在一个平行线上，就没有特别高出我的期待了。也不错，然后我听说男主是导演的父亲，我也是这次来才知道，那我还蛮惊讶的，因为就在表演上纯私人表演，我觉得可能比很多专业的国内演员演的要好多了。

它这个东西在类型片上又有一点不太一样的东西，包括那种乡土，有一点像以前我看过的一些法国新浪潮的那些东西，还挺特别的。我之前看有人评价说这片子特别像杜蒙拍的《小孩子》，我看完也挺认同的。当时我没有想到，但我看有网友说出这一点，仔细想想还确实是，它的状态跟《小孩子》里挺像的。

电影《平原上的夏洛克》海报

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 最佳电影文本

9 都是农村喜剧，《小孩子》很生猛，《电影手册》也给过超高的评价的。那短片看了吗？

大瘦瘦：短片我看的不太多。看了几个，十个左右。反正这次整体短片我个人觉得一般。然后有一个大爆就是《三尺》，我看就还好，没有吹的那么神。

中国类型片：我看的短片不多，但是这个我还是确实留下深刻印象的。可能比某些长片还表现的更加老道，这个确实也是一惊喜。这片子因为它本来就50多分钟，我觉得如果他要是长一点能够得上长片竞赛的话，估计在长片竞赛单元也是有机会的。

大瘦瘦：其实短片有好几个是这样。还有一个实验短片叫《宋四公大闹禁魂张》，它是根据冯梦龙的《喻世明言》改的，特别实验，然后那个片子也是50多分钟，其实长片60分钟就是OK的。今年长片有一个实验动画叫《动物方言》，就是是60分钟出头，就看导演的诉求，当然长片的话肯定受关注还是更多一点。可是长片的竞赛也是很激烈的。

短片《三尺》海报

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剧情短片

10你个人觉得从FIRST，最有可能说出圈，在市场上、在更大的观众层面，包括奖项上，有突破的是？

大瘦瘦：我个人觉得应该没有，在今年。今年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但是你说真的是有商业潜质的，我觉得是《平原上的夏洛克》，它是有一定商业潜质在的，然后有获奖项。我还是觉得《春江水暖》和《慕伶，一鸣，伟明》应该是会获项的，《鱼乐园》就是那种真的是看评审的喜好。他要不喜欢，什么都没有也是很可能。

电影《春江水暖》海报

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剧情长片

最佳导演

11 因为你关注中国电影确实很长一段时间，这几年行业进入寒冬，今年的院线也确实是零落凄凉，你感觉这次FIRST，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吗？

大瘦瘦：你来FIRST还真体会不到，因为这些导演真的都是特别新的，可能是第一次来，他对市场和环境还都不了解的。对他们其实还好，还不自觉。他们拍的这些东西成本也不是很高，对他们的影响其实还好，这也是这些片子比较纯粹的原因。

12 但这边产业公司来创投的也特别多，感觉饥渴程度相较前几年比呢，是不是来的公司越来越多？

大瘦瘦：对。公司这回是真的太多了。不光是创投，但是我说实话，我觉得这回来FIRST的，影视公司几乎全来了，可能比上海北京（电影节）来的人都多。这里面有寒冬的原因吗？

中国类型片：对，都在挖掘各种新导演，选项目什么的，需要有新的增长点，需要有新的有才华的人，需要有更加性价比高的。然后FIRST，它这些年也确实是口碑打起来了，大家会觉得这边创投的这些人或者是项目，可能质量上是有一个门槛，要高一点，会觉得可能质量更好。所以大家都愿意过来。

13 包括我们这次来也希望能看到一些新的创作，你看现在FIRST的宣传片上，也是发现文牧野的电影节，都是这么宣传的。你看这届有下一个文牧野这样的人选吗？

大瘦瘦：完全没有，我觉得没有反而是好的，其实据我了解，很多人都想在弩着当“文牧野”，但是真的可能就一个文牧野。但是如果这么多人都想当这个，我觉得整个生态也是畸形的。其实就还好，我看了这么多片子，也没有哪个是奔着‘药神’去做的。

14 今年还有一部备受关注的影片，引起了一些小争议，就是《马赛克少女》。观众跟片方的预期可能稍微有一些落差，FIRST也对观众喊话了，在以前的FIRST有出现过这样状况吗？

大瘦瘦：说实话我也好多年没来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去年、前年是有没有这样情况。但是这样，我觉得组委会的主持人，如果去喊话我也能理解。因为这个片子它可能在今年是最有名的，包括在初审的过程中，我是评审之一，有其他评审，也有觉得不是很行的。但是我还是力荐说让它进复审了。因为在整个所有的近200个长片中，我觉得《马赛克少女》就是最有名的，就是在所有的行业内或者影迷圈大家一说都知道这片子，那我觉得你这么有名的片子，你来到这样的电影展，其实是最应该的，对你应该有帮助，你不可能都是一些新面孔。

就可能《鱼乐园》很好，但是大家都没听说过这个什么东西，影迷还是需要有一些听说过期待的，《寄生虫》也是一样。这片媒体关注度高的，可能确实是大家也期待了太长时间了，然后呈现出来的结果，可能跟观众的预期落差有点大，所以观众就没那么喜欢。当然我也不太赞同说喊话什么，不能打低分这个。至始至终，我觉得言论是自由的，大家愿意怎么评价是观众的权利。

电影《马赛克少女》海报

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 最佳艺术探索奖

15 我觉得买票来看电影的观众，是没有任何商业利益的掺杂的，他们的评价和意见是最值得聆听的，不管是在电影节还是在主流商业市场都是如此。压制观众评价，确实挺可怕的事。因为这不可能，也没意义，何况在影展。另外，抛开影展，你近来还有看到哪些片子？能推荐一下吗？

大瘦瘦：想看的我也没看到，你像《兰心大剧院》。另外，其实在初审的过程中，我个人是有几部挺喜欢的片子，但是他们由于各种原因，没有入围，有的原因是可能其他评审非常不喜欢。我可能个人喜好，那挺好，这叫遗珠之选来推荐这个。然后还有两个片子是几个评审也都一致通过的，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因为题材原因过审放映有难度，一定会引起很大的争议。所以最后反正没有进，出于对影展安全的保护也是应该的。

中国类型片：

确实，FIRST 算是在国内几乎可以说是唯一的，能够看到如此多创作自由的影片和有活力的地方，行业的角度也是越办越好，能让这一波观众不远千里的来到西宁看电影，这是个非常幸福的事情，我也有很多年没有这样纯粹的一个观影过程。

在过去一个礼拜里面，每天看电影这种感觉确实也是非常久违的。然后我个人是非常欣喜能看到很多的处女作导演。过去几年，说实话，我对国产电影的创作确实是比较失望。这个可能有过去几年资本泡沫的问题，也有创作环境的问题，但是难得在这，不管未来这些影片是否能公映，还是觉得很有希望。能看到年轻的一代创作者，包括《鱼乐园》这样的作者，确实是混不吝的在做自己，独立的表达是非常优秀的。

接下来往后我们更多的关注到FIRST涌现出来更多的导演，关注他们的作品，今天就谢谢大瘦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