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逝去的人是美麗的——關於張慧生
2001年前的北大靜園草坪活躍這麼一批人,或者說詩人,他們面前經常是一堆酒瓶,手中抱着吉他,一方唱罷另一方走起。聽眾可以是校園情侶,可以是慕名而來的文藝青年,在滿天星斗或陽光明媚時聽他們縱酒高歌彈雅韻。
這批人中,有個叫張慧生的,擺在他面前的空酒瓶往往最多,他彈的吉他往往剛則鐵畫、媚若銀鉤,他彈唱的〈九月〉沉靜凄美的像北風嗚咽的德令哈。
如果有人問張慧生是誰,幾代北大音樂人會尊稱他一聲「老師」,畫家村租着小平房的貧窮藝術家們會喊他一聲「義士」,崔健會對他彈的吉他青睞有加,周雲蓬會在訪談和現場特別提到這個名字,如今的老楊一也會記得去找他喝酒的時光。
對很多喜歡〈九月〉的人來說,張慧生這個名字甚至比海子更像「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這裡的遙遠之所以格外傷感,一方面是因為海子悲愴的詩歌和周雲蓬蒼涼孤寂的嗓音,另一方面是由於對他的陌生。
陌生張慧生此人,陌生他的音像作品。
一直疑問,為什麼張慧生從未留下任何正式的錄音作品,就像疑問他明明處在音樂圈裡卻「一文不名」的像個過客。

詩人胡續東在《關於張慧生的瑣憶》裡這樣描述:慧生除了一手令崔健讚不絕口的琴技外,早年也在侯德健的樂隊裡玩過,但他非常低調,不刻意溷圈,即便在90年代算是個頗有地位的前輩,仍舊自娛自樂,喝着小酒教點吉他。
如果鬍子的記憶沒有偏差,那麼說明張慧生和當時北京的地下音樂是有接壤並且相互熟悉,這一點在另一位詩人王敖的紀念文中也有描述:慧生對很多人的技術都很不以為然,但他對唐朝的老五評價很高,說他們在一起彈過琴。
能和唐朝老五、老崔等滾圈人士有交集,並和周雲蓬、楊一等民謠歌手為友,加上他教吉他、「扒帶子」高手的身份,可見鬍子所言「張慧生在90年代中期的音樂圈裡算是個頗有地位的前輩」這句話沒有摻假,也可見如果張慧生熱衷混圈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籍籍無名。
至於張慧生的創作才華,拋開我們熟悉的〈九月〉和〈圓明園的孩子〉,在畫家牧源的《紀念中國民謠先驅張慧生》一文中這般描述:慧生為人豪放,每次來訪總會買很多酒菜,背着他心愛的吉他,於品酒論事間給我們唱上幾曲他的新歌,其中還有合唱部分請我們加入。
單就「新歌」二字推論,相對應的還有些老歌,而能被朋友記住並邀請合唱的,說明至少是悅耳的。將這些零散瑣碎的回憶結合起來,還原後的張慧生在九十年代應該是一個才華橫溢的知名老炮。
衹是因為他的低調,選擇像一片野花兀自絢爛又兀自隱去。
張慧生沒有組過樂隊,沒有留下任何錄音作品,認識他的人都會被張慧生超凡脫俗的個性和慷慨敞亮的激情所折服,不僅是因為他在音樂上面的非凡造詣,也因為他豪放認眞的精神世界。

張慧生喜歡讀海子,喜歡聽Nirvana,他是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就像那個年代最後的一批詩人那樣浪漫又玩世不恭。這樣的氣質在現在看來很迷人,但迷人的東西往往超越世俗,而一旦和世俗唱反調,更不會去迎合他心中低級浮躁的東西。
人世間最難得的活法是按自己喜歡的方式活着。當一個時代和一種意識形態的轉變竟如此之快時,我們難以找一個理由來解釋張慧生為何自殺。
衹是當張慧生的〈九月〉一遍遍在耳邊響起時,你會不由自主想起Kurt Cobain的那句話:與其苟延殘喘,不如縱情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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