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美貌使我病了一场-关于“迷恋”
“头脑风暴就会变成掉书袋”
——乱七八糟毫无逻辑可言的深夜呓语
昨晚失眠的时候彻悟了一件事情,
我有时候会觉得影视剧或者电影里或者身边某一些爱情特别吸引我,可我又说不清吸引我的地方在哪里——不是把自己代入的那种甜蜜感,反而是单纯地觉得这两个生命体之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磁场,昨晚想通了是想到“迷恋”这个词,进而想到“obsessed”,(最开始只是想吃牛姐和姆哥的瓜,本来觉得姆哥写歌diss已经是神作了,听到牛姐在《obsessed》里一副与我无关轻描淡写的回应后才发现,认真就输了,输在这恶毒的歌词里句句是渴望又得不到的爱慕)绝对正确的,我用好几个例子验证了这种共性,而且在我看来只能是男人对女人的迷恋。
《武林外传》里的白展堂对展红绫
《歌剧魅影》里的魅影对他的公主克里斯丁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的雷纳多对玛莲娜

想到《万物生长》秋水形容柳青“那一刻,如果她是植物,我的眼光就是水,我要滋润得她发光、发亮”,配合电影里实验室里透光的标本和千万种化学液体刚刚好;想到《苦月亮》里的说“她的阴道是个清洁、朴素的裂口,但一旦藏身其中的野兽被我的爱抚唤醒,它开始搅动,拽下兽穴门前的丝帘,像婴儿的嘴唇贪婪地吮吸着我的手指”,作家奥斯卡的迷恋是一场近乎原始崇拜的朝圣;《罗曼蒂克消亡史》里陆先生的心声“我看见你上了车,你应该去了苏州,从苏州再坐火车往北走,我有时会想起你,你应该是在北方。”愚笨花痴自称“十三点”的小六,实际上是他在罗曼蒂克消亡之际抓住的最后一点浪漫因子;最喜欢是《洛丽塔》里说的
“我看着她,看了又看,我知道就像我知道我必死无疑那样清楚,我是如此的爱她胜过我所看到的所能想象到的地球上的任何事物,她以前是一个妖女,现在却像一片枯叶,但是我爱她,这个洛丽塔苍白、臃肿、俗气、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我不在乎,但我只要看她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洛丽塔,
他的生命之光,他的欲望之火。
他的洛丽塔。

更远一点,俗透了的例子就是特洛伊和烽火戏诸侯。看来美是需要效应的,有时候美就是这样危险,危险到它竟然与江山城池对立起来。这时候又想起来别人写的一个小故事:有一只发条小熊想环游世界,在身上挂了一个牌:“当你看到我不动时,请帮我到身后拧下我的发条”,孔雀看到牌子上的字后,刚想帮忙,小熊突然开口说话了:“谢谢,暂时还不用拧的,刚才不动只是被你美呆了”。
能够倾城的美绝对跌宕也震撼,足以让人意乱情迷。再想到我两个哥们的故事,A跟我提起他喜欢的女孩,说只要她笑了,全世界都笑了,近乎痴迷的一种情感;B和我说,他最近感觉和复合的前任出了点问题,我问他,那当初重新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多思考一下,他说“没办法啊,我对她没有抵抗力的”。这两个时候,我都瞬间被打动了,特别A喜欢的人是个美得出奇的女子,之前因为课业十几个女孩子一起做小组任务,第一次接触到了她,可她的执拗和不合群造成了组内的纠纷,哭得让大家惊慌失措,背后还有几位也说了说闲话,只是想到在A眼中,她始终是那么一个需要呵护和偏袒的如水的女子,这种印象的反差让我觉得很微妙。当然也有幸听过这样的话,说原本已经退了这门课了,可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又偷偷地把课选了回来;说本来是两个人傻乎乎地窝在一起,可你起身去接过餐盘,款款向我走来的样子,让我着实愣住了。这都使我觉得被迷恋的确是一件幸事,有人用行动在构筑意象,写成隐秘的小诗。

波伏娃在《第二性》里说“甚至在《圣经》中, 女性也只能是男性的一根肋骨,她是被动的,被要求女人味的。” 阐述了女人第二性的身份,我倒愈发觉得这个比喻美——This is now bone of my bones,and flesh of my flesh。儿子大概半年前和我讨论男明星的女粉和女明星的男粉的诉求差异,那时候我极力反驳他的观点,现在看来,我昨晚想通的事也是自认为具有性别差异化的东西,是一个exception,不可置换性别概念。
侯麦的《女友的男友》拍得清新亮丽,实际上就是个双重出轨的故事,但他能把它拍成夏日里悠悠然的角色互换;再看《爱我多深》时候,觉得寓意甚深,这时候如果有性别互换的意识,想来也是难以带入的,这团熊熊燃烧他人的火焰,只能是女人,只能是“她”在同性和异性里都唤起对美的崇拜,全世界以她为中心跳着探戈,她是世界中央,让人们忘怀了苦难与修行,一股脑地投入到灼热的爱的怀抱里,而换做男人,实在是有些别扭。男人们爱她,即使他只能占据她心理微弱的一部分,但聊胜于无。这种永远无法完全拥有的状态是迷恋的方式之一,只是这里面包含了太多国人难以接受的因素,背叛、出轨、欺骗、交易……看完电影的片刻,我突然觉得爱情也许并不那么沉重:来去自如,爱不应该是捆绑。但也只是一念之差。这仍旧是一个文化语境和自我感受的问题,至少作为当事者的我是无法说服自己一笑了之的,因此我感叹西方人自由的爱情观,可我无法将自己完全带入。很多性别互换难以成立,是因为人本能依然被即刻的感性思维所牵制着,“我接受不了”、“换成我就是做不到”,而“性别互换”永远是后置的理性思考,用来说服自己、规劝自己,用来祈祷社会的理想化状态是多一些公平对待。

张爱玲写《红玫瑰与白玫瑰》,于我看来,是概括了世界上大体有的两类女性,稍微扭转一下文章本意,红玫瑰是风情,是狂欢、情人、野性;白玫瑰是皎洁,是冥想、妻子、莞尔。我常和闺蜜说,也有两种男孩能让我心动,一种很坏很痞,“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典范,抽烟喝酒纹身,但有自己的追求,就能永远闪着光,遥远得难以靠近,对我来说就像龚金平老师说的,爱上匮乏,是我渴望自由的表征。但这种男孩大多来去容易,可是能把我的记忆线拉很长,黄伟文写的“喜欢怀念多于看见你”,可能只要短暂的片刻就足够让人沉迷,我有时候会想,积累了这些回忆,即使余生我不再遇见爱情,也足够我用来虚度时光了;还一种男孩生长在阳光下,温暖柔和,韩剧里干净的大男孩,牵个手都要犹豫好久,说话的时候要腻歪地加上可爱的表情包,要学会撒娇这一套,可以一起打卡无数的恋爱计划,在夏天吃甜甜的西瓜——可偶尔也会觉得,是循环,是束缚。

于是在改写《包法利夫人》的文章中,我让Emma也有了这两种选择——
“莱昂是夏天的栀子,蓝色的眼睛凝望浮云,比群山环抱中倒映蓝天的湖泊还要清澈迷人,皮肤是花瓣的纹理,领带和脖颈之间衬衣领子稍稍松开,他离开在一个阴郁的雨天,于是吟诵青苔覆盖卵石的人不再;罗多尔夫是冬天的木棉,他的大衣包裹着我赤裸的身体,炽热的,火一样的红色。我们骑在马上,弯曲的膝盖贴着马鬃,松树连绵不断,蕨类植物伸进我的脚踝……”
如果拿“性别互换”的观念看,就是女性眼中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但我无法说这两种感情近乎迷恋,因为男性的神化是即使进入恋爱关系中也不一定被消耗的,你仍旧崇拜这个男人,崇拜他的思想或者崇拜他的西装革履,因为这些的确都是长存的魅力附加值;而男性对女性的渴望仍旧是一种征服性质的,期待女性总有一日走下神坛,成为所属物,当然所属并非附属。从崇拜到征服,让我觉得比较准确的表达,是英文里的“desanctification”这个词——一种性别关系里的下沉和逐渐柔化。不管是可爱的甜美的,某种程度上总像想抱进怀里的宠物;还是性感的风情的,终极的想法还是怎么去占有一寸。因此在某一阶段,男性对女性的迷恋就变得格外地动人,是缓慢松开离合的半坡,到达最高点之前车身的剧烈抖动,放开刹车就飞速坠落,迷恋是带有距离感的,小心翼翼,忘我的,即使有过度的臆想,下一秒又自罚一杯轻浮淫荡了。《万物生长》里,柳青的回应最生动,她说:“我要用我的万种风情,让你在将来任何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内心都无法安宁”。

是不近女色的男子看到心动之人,眼神都会下意识回避,生怕一不小心就跌入花瓣底谷,老舍说“人间的真话本来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长话。”可女子还能用胭脂来伪装,男子的脸红方才珍贵;
是有人突然拿鹅卵石击碎了你的玻璃,于是你那个自足的世界开始有了裂缝,你正想去极力声讨,却发现那个缺口照进了光,是盖茨比远方的绿光,是《怪物史瑞克》里唱的 Her beauty in the moonlight overthrew you;是本以为习惯了孤独,却直到你遇见爱情;
是《嫌疑人X的献身》里的石神,寻死时分扭转命运的门铃声,于是我竟然这样奋不顾身去挑战法律、挑战道德、挑战生命,只愿你在我不远的邻里,仍能够平安喜乐,只要“世界这个坐标上,有靖子和美里这两个点,他觉得那宛如奇迹。”;
“在那之前,他从未被什么东西的美丽吸引、感动过,也从不了解艺术的意义。
然而这一瞬间,他全都懂了。”
“对于崇高的东西,光是能沾到边就够幸福了。”
Dan+Shay的speechless
每一遍都是千万遍。
(PS:这也是为什么最近我在想,有时候所谓的“男女平等”终究还是荒谬的。我是一个彻底的女权者,从很早就有了这种意识,正因为如此,在实践或者说实验中,我思考了很多关于两性关系以及权力与性别的关系,某种意义上来说,田园女权是过分高估了女性的实力,是完全忽略差异,我很讨厌“性别互换”这个假设,要理解性别当然是决定人们对事件看法的必要因素,这不是在控制变量。男女平等在如今的议题里,很容易同质化,“他可以为什么她不行?”,我会觉得,这样的倾向更容易让两性对立起来,反而是,如果我们讨论两性的互动关系后,会更深刻地理解差异,然后再追求平等。
我也始终相信,让名利双收的女明星来弘扬女性独立其实是不妥帖的,一方面未成熟的女性过分自信,相信男女平等已经是大势所趋,今后我必然也成为一个闪光的女强人;一方面,上年纪的大龄剩女终于发觉这些言论里有一个致命的逻辑漏洞,就是什么是支撑她们表达的后盾——仍旧是金钱和名声,它不普适,它以成功为前提,所以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仍旧是一个重要的逻辑问题。我反而觉得,如果一个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业,小有成就,却也面临婚姻或经济难题的女性能够自信地声称:我不需要成为谁的依附,生活即使辛苦可是我愿意为之付出,我期待爱情可我不愿成为各种附加条件的奴隶,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我会努力活出自己。这才是女权最深刻的表达。近来很喜欢一个up主,推出了很多“一人食”的视频,精致得令人羡慕,很认真地生活很认真地爱自己,你会发觉这样的女孩,虽然用的是无数粉红软萌的厨具,做少女最喜欢的卡通手账,但她仍旧是强大的,她构筑起一个坚实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是自给自足的。在《周作人精读》的课上,我思考了一个问题,周作人说女性独立的第一步是性独立,当然还要经济独立。那时候我非常肯定周对性独立的看法,但回归现实我才发现,性独立很可能歪曲为某些男性对女性“极度开放”的辩词;而经济独立之“独立”始终还是有限的,它离“盈余”也必然还有一段距离。我反而认为,女性独立应当表现在“爱自己”是作为前提的,是宠爱自己,也是爱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