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存档 | 《狱中书简》致汉斯·迪芬巴赫
亲爱的汉森
安!
我这支小箭应该把你钉在你屋子的门槛上,为了给你带去来自佛龙克的衷心的复活节问候,以及对你寄来的那三封信和那精美的六卷本的格里尔帕策的书的无比感谢。首先我向你保证,我准时收到了你寄来的所有东西,除了那封神秘的3月 20 日的信,它被错误地送到了某个其他地方毕竟“即使在最好的家庭”有时也会发生这种事。因此你可以毫无顾虑地继续给我写新的信。为了记录,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给信(不包括明信片)编号,但你必须自己在所有的信上做记号,这样就不会发生混乱。
你写于3月 24日—29 日的长信深深地困扰着我,由于它的不自然的沮丧的腔调,但其原因可能是你写这封信,就像我们亲爱的上帝创造世界一样,用了整整六天,无论是你写信,还是上帝创造世界,用这种方法肯定不会产生什么完美的东西严肃地说,汉森,你在那封长信中以及在随后的一封短信中表达得如此清楚的那种沮丧,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在家里发生了什么?是你的老人做得不好?是和你的姨妈或者你的姐姐闹了别扭?给我一点点暗示。
我是多么高兴,两周以后你就要回到波兹南了!我表现出多么愚蠢的自我中心主义,不是吗?但这真的是可笑的:甚至在我眼里,你在这里的时候肯定还是和你在法国的时候一样小,你的地理亲近感甚至让我有了一种与两年前的时候不同的和你通信的渴望,那时候你在格洛高和格尔苏斯之间不知有多长的路程中来回飘来飘去。
我读完了黑贝尔的剧本《尼布龙根》,这是我在波茲南自己买的,可是——请不要错误地理解——我真正地,确实地失望了。我认为《尼布龙根》是他最薄弱的作品,在完成的质量上,在坚强的力量方面,都无法与他的《犹滴》,他的《黑罗德斯》或者他的《吉格斯》相比。很明显他不能驾驭大量的材料,他变得混乱了,离开正途,纠缠在不重要的问题上,而且没有产生什么效果,至少对我来说。但最重要的是:他永远在面对一个同样的问题:男人们和女人们之间的权力斗争;这是一个纯粹的学术问题,被人为地编造出来,在现实生活中很少存在。因为一个女人要么有一个真正的人格——这里我指的不是所谓的“咄咄逼人的女人”,而是有一颗充满了内在的善良和坚强的心,人们可以同样在一个农民的小屋里或者在一个资产阶级家庭里发现这种善良和坚强一一因为她充分地和持久地让自己成为一个道德上的胜利者,甚至当她在小的问题上做出让步的时候。否则她就是内在地无足轻重一一然后再次没有问题……
汉森,一只黄蜂!真的,第一只年幼的细长的黄蜂,很明显它在今天早上刚醒过来,它此时正在我的屋里嗡嗡叫着!它从敞开的窗户里飞进来,立刻撞进了关着的上面的窗格里。再往下一英寸就是大开着的窗户,当它继续在上面的窗格里飞,不断地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前,一会儿后,还生气地嗡嗡叫着,好像要为它自己如此愚蠢而指责别人。哦,它是多么可爱,它的持续的,低分贝的嗡嗡叫声让人想起了家!我想起了夏天,想起了炎热,想起了在苏登台我的敞开的阳台,在阳台上视野很宽广,可以看到在酷热中闪着光的原野和小树林。我还想起了咪咪(那只猫)懒懒地躺在太阳底下,全身缩成一团,就像一个软软的包裹,对着嗡嗡叫的黃蜂眨着眼睛。现在我有事可做了,就像我在每个夏天里所做的那样:我必须爬到一个椅子上,伸手够到上面的窗格,无论它有多高,然后小心地抓住那个黄蜂,让它再一次得到自由,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它就会对着玻璃折磨自己,直到累得半死。它们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在户外它们甚至会落在我的嘴唇上,让我感到非常痒;但当我抓住黄蜂的时候,我生怕伤害到它。最后一切顺利,屋子里立刻变得安静下来。但那快活的嗡嗡声仍然在我的耳朵里,在我的心中回响。汉森,开心一些,愉快一些,毕竟生活是如此美丽!黄蜂又一次说了这句话,它知道它在说什么。给你的老人和你的姨妈致以最美好的祝愿。
罗莎
佛龙克波森要塞 1917年4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