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十二时辰:寒门子弟崔器的命运与梦想
人人都有长安梦,梦圆者寥寥,梦断者,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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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子弟崔器,出身微末,其兄长牺牲自我,用尽全部的智慧和生命给弟弟做铺垫,让他能够踩着自己走的再高一些,出人头地,成为长安城里的一个人物。后世子孙,再不必做寒门。
崔器的起点很清晰,但他的梦想却很模糊。
他体会过兄弟相亲渴望恩情必报,他萌生过护佑百姓的善心期望更强。但他还算不清楚,梦想的价格有多高。这一路上,要经历什么样的煎熬,会牺牲什么;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会背叛什么。这种未知注定会激发出一个没有充分准备的人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暴露出信仰的脆弱,于善恶之间左右摇摆。
他的起点很低很低,所以他对高的渴求很强很强,若以富贵高升为饵,就可以诱惑他。
但正因为生为弱者,他也心怀最朴素的善念与仁义、同情,有尊严。
只是硬币的两面,无论在空中如何角力,最终朝上的,只有一面。
崔器的命运,就这两面之间翻转着。
落地之时,哪面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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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看时,
他狡猾,上司命令与他的看法相左时,他以对长安不熟悉为名故意绕远路,用行动上的拖延表达不满,享受权力在手带来的报复快感。
他胆小,狼卫首领逃脱后,他不顾手下人的劝诫仍复命称狼卫全歼获得大捷。他怕的是上司怪罪下来,不止无功且要罚过。
他贪图富贵,阿兄被人拔舌残杀,同袍被人设计炸死,不共戴天之仇刚刚作下,悲愤难已之时,一纸调令和几句挑拨就令他动摇了。是完成一个差事,还是抓住机会向上攀登?是直接为死去的阿兄报仇,还是遵守阿兄的夙愿出人头地?是把注押在太子身上等待遥远且不确定的未来,还是抓住眼前机会到天子身边当差富贵得更快一些?他选择了后者,于靖安司危难之际私接调令,带着全部旅贲军出走右骁卫,说难听点怕是叛主求荣了。
他心胸狭隘,故意绕路拖延时间是不顾大局,嫉妒张小敬得到重用是不自知。
他没有坚定的信仰;虽有守护贩夫走卒的善愿,却迷失在实现善愿的路径上,为了富贵擢升不顾大义。六神无主之时臣服张小敬的谋略胆识,却在面临选择时按捺不住嫉妒自大,为了一己利益绑了自己人邀功请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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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部《长安十二时辰》节奏紧凑,画面多为剧情进展服务,少有渲染人物个性的慢镜头,到了崔器这里,是第一次慢下来。
崔器最后殊死搏斗和咽气前的几个动作道尽了这个寒门子弟的命运和梦想。
他解开铠甲,从腰间拿出半块胡麻饼,只看到含了一口,也不知有没有力气咬下。随后,又拿起自己的名牌,在刻画着陇右道三字的那一面,以指为笔、以血为墨,挣扎着写下长安二字。从陇右到长安,太远、太远,用了他崔家两条人命,为保卫长安而死,才能无愧的说自己是长安人。脱田逃籍,不过为了活命,胡麻饼是他的人生起点;在争名夺利的阴谋间摇摆、选择、牺牲,长安的荣耀是他的梦想。
最终他选择了再次“叛变”,这也是他第一次的主动选择。在右骁卫离守之时,孤身留下只为保卫靖安司。忍住右骁卫和姚汝能的侮辱,哀求姚汝能提醒李必危险将至。
崔器的命运让我想到佛家的一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素来对此话有疑惑,主要不平为什么好人要历经磨难,而坏人去却可以不用赎罪,立地成佛。
问题在于,不经历磨难,哪有什么好人,都是普通人而已,害处当前可能会逃避甚至危害他人,好处当前可能抛弃仁义。只有明理明德之后的主动选择才是可以成佛之材。放下屠刀的坏人,即是有了主动选择的觉悟和行动,也有成佛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