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月亮与六便士》
我不喜欢《月亮与六便士》。这与我买到手之后,极其讨厌那个译者的译序完全没有关系。
说到那个译序为什么惹人讨厌,我有十足的理由,但只有一点: 这个译者先是对小说情节百般褒奖,说整个故事充满了悬念,很像一部侦探小说。随后他就开始剧透,严重的剧透。写序把小说梗概写进去,还有比这个更令人讨厌的事吗?于我而言,没有了。你可以讨论作者写这故事的历史背景,你可以讨论主角的性格,可以讨论配角的动机,可以讨论一切你对某些独立情节或者细节的主观看法。但是你不要在序里说梗概。
一个故事大体讲了什么,这个实在不需要你来事先相告,尤其你还事先声明这个故事很像侦探小说,充满了悬念,随后就把那悬念的真相三言两语给道破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嘴贱之人。
那么抛开译序,为什么我会不喜欢故事本身?因为主角离开的方式不对。
我是讲道理的人,讨厌一样东西,那一定是有相比之物。没有一样事物是在未经对比之后被人讨厌的。这个相比之物,便是作者的另一本《刀锋》。
刀锋的主角同样为了追求内心所向而离开,但他的处理方式明显道德得多,他没有为了自己的理想去伤害谁,即使是跟未婚妻分手,也是在彼此都清楚对方与自己的价值观不符,无法相处下去,和平分手的。而在分手之前,拉里一力主张的仍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他没有悔婚,只是对方明确表示受不了他所选择的那种生活罢了。
相对的,《月亮与六便士》的主角是怎么离开的?玩人间蒸发?还要他老婆顾侦探四处找他?他的责任究竟在哪里呢?
两个人同样都是在追求个人的理想,但一个绝情灭义的出世,一个却以一种入世的态度,丝毫没有失去对生活对世人的爱。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前者的原因。因为他是渣男。这本书像是在为那些婚后为了自己突然出现的理想抛家舍业的二逼中年人找一个十足的借口。还有比这种更令人讨厌的事情吗?
你可以坚持你要追求的东西,但不要去伤害那些爱你的人,别叫他们为你担心害怕。
如果有天你不得不离开,让大家都知道。你要说,嘿,各位,我要去闭个关,希望你们同意,别为我担心,我会给自己设定个期限,也会时不时传达给你们我的情况。如果我需要为离开之后你们的生活负责,别担心,我留下的财产足够你们挥霍的,即使对于之后可能出现的一些情况,也都一一做好了安排。
如果这时你们还不同意我的决定,我再想办法履行自己的坚持。这样有问题吗?当然没问题。
但他似乎没去想这些。他就像只饿急了的狗,没命的把脸挫进狗食盆里,还会对挪动他食盆的人低吼。他只想他自己的事,别人的死活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这就是我讨厌《月亮与六便士》的最大理由。主角以一个坏方式离开他所应负的责任。
现在,让我从另一个角度来解读这本书。
有一段时间,我对思特里克兰德这个人物产生了新的理解。
作者其实描述过这个人的整个生命状态,他是在某个时刻,生命中一直潜藏着的对于宇宙中某种神秘规则的理解被释放,这种内在力量驱使着他去将这种规则展示出来。不知道你是不是记得,作者曾问过他,是不是他选错了表达方式,也许他想表达的东西不用绘画来表达的话,可能更容易。但思特里克兰德自己坚持用绘画来表达那种神秘规则,并最终画出了他想表达的那种东西。在我看来,这可能并非理想,他更像是被这种力量挟持了,他的个人意志被压缩,而另一种后来出现的意识作为主导,将他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完成这件事。
为什么我会这么理解呢?如果你看过电影《第三类接触》,主角罗伊在电影里那种癫狂的举动,放弃一切,只想复原出自己大脑中浮现出来的魔鬼塔的幻想,并想尽一切办法赶往飞碟着陆点。
如果你对比他们的表现,会发现这两个人的行为如出一辙,都像是着了魔一样想要达成某种目的。
在我看来,只有在一种外来力量的影响下,才能够完成人格上那种令人无法理解的转变,如果单单用追求理想来解释这种状态,并没有多大的说服力。
结合他最终画出的那个充满伊甸园意向的画,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做为容器,被某个高位阶存在降临,想要借他的画笔来向世间传播新的启示录。这正从侧面印证了主角身上何以发生这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巨变,因为他已不再是他,他已经成为某个伟大存在想要向世间传达信息的傀儡,那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去完成预先设定的目标,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