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就这样输给岁月
理想国出版的“M”系列丛书有着广阔的视野。阅读这套丛书需要相当大的静气，否则多是半途而废。在眺望外部世界的目光中，首先得有眺望这个动作。事实上，在朝外望上一眼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在接纳“与我不同”的过程中，多半是不愉快的。
外部的世界，他人的经验-----不是用来说教的。
在这套M系列丛书中，先从巴巴拉·塔奇曼的《八月炮火》说起吧！毕竟从历史的角度出发，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我们有历史，他人亦有历史，而且历史的精彩程度仲伯难分。《八月炮火》原著出版于1962年。而《八月炮火》专注的内容则是发生在1914年发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巴巴拉·塔奇曼写作《八月炮火》时正值知天命的年纪，想必也正是这个年纪才能让巴巴拉·塔奇曼在文笔之间将战争自带的硝烟火石之气一一化解。对于这样一场波及世界的战争而言，怎么花费力气去理解都不为过。但巧妙的是理解的角度和视野。在男性气质充足的战争历史记录中，巴巴拉·塔奇曼另辟蹊径，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战争，还同时看到人性作恶的时候，愚蠢乃是为其两肋插刀的利器。对于这本书全局理解的立足点是：
《八月炮火》一书点出了许多让人深思的历史吊诡与荒谬。一批深谙治国之术与权利均衡游戏的统治精英，他们机关算尽，最后却无法避免自己成为历史悲剧中的主角；他们精心布置的军事盟约与政治承诺，最后却成为冲突升高过程中的重力加速器。
巴巴拉·塔奇曼在《八月炮火》中用了大量的篇幅来讲述吊诡和荒谬出生之时的缘由。而这也正是这本历史著述与其他讲述一战的著述不同的地方。从开篇爱德华七世的葬礼开始，巴巴拉·塔奇曼就将“悲剧性”的演绎确定了出发点。在这场葬礼上出现的人物，都不约而同的将自己置身一场悲剧当中。在理解人类荒谬的努力中，《八月炮火》可谓是其中的杰作。而现实历史的精彩之处就在于，这种荒谬并非只发生一次，而是发生了一次又一次！
在许多历史著述中，对于“一次大战”的起因，或更为准确的说法是----诱因。有着诸多的分析和解读。当然这些历史著述都有注意到决策的失误和野心的诱惑。但唯独可能忽略了荒谬。忽略了荒谬会集体发生这种可能性。而促使荒谬发生的恰恰是自诩为聪明的人类。在《八月炮火》中记述的内容中，我们可以看到那些自诩或是自封为世界上最聪明的头脑有多么地无视他人的存在，尤其当他们拥有了令人恐惧的支配权力之后。这些聪明人会自认为掌握了世界的真理，进而为所欲为的支配他人的命运。不过，在他们的计算和设计中，他们始终没有将自己放置在命运之中。说实话，在理所当然中，这一点也极其容易被忽略！“一战”历史中的悲剧多半源自于此！
从历史分析的角度去看，事实上，“第二次世界大战”应该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延续。而我们当下拥有的世界，都是拜“一次大战”所赐。这场让世界战栗的战争，是人类首次大规模冲突。而这场战争，也正式开启了“钢铁”和“机械”之间的战争。“一次大战”的惨烈超过了在它之前以往的任何人类战争。但当我们重新回头去认识这一段历史时，才发现这场战争乃是因为狂妄和愚蠢而起，而不是其他！巴巴拉·塔奇曼在《八月炮火》中努力也就在这里！当一个错误开始时，它所触发的是更多的错误！而普通人所要承受的就是一连串错误发生时所带来的林林总总！
如果单单诉说愚蠢可能还过于表面了！在《八月炮火》中，我们看到的是涂脂抹粉的愚蠢和荒谬，看到信誓旦旦的愚蠢，看到巧言令色的荒谬。而这些愚蠢和荒谬在历史的当时并不是这样的。本身为保卫和平的力量，一转眼之间，就成为战争钢锯上的一颗利齿。为了不存在的荣誉，大家不约而同的滑向漫长的消耗战。一个毫无光荣可言的新时代就是这样迎接了所有人。伟大的历史著作，或能目光如炬，照亮藏于黯淡处的肇端；或能将混沌纷乱的大事件抽丝剥茧，使之条理井然。塔奇曼的《八月炮火》属于后一种伟大。我们研读《八月炮火》已经不是按照已经梳理完毕的脉络去理解历史事件，而是探寻历史关节处有关人的愚蠢。怕只怕人依旧记打不记劝。犯过的错误，难免还会再来一遍。在毁灭能力与日俱增的今天，一百年前的人性与今日的人性并无太大差别！在人类所犯错误面前，我们还未曾认识到“多”是有多糟糕！
文字记录的愚蠢和荒谬总是姗姗来迟，智慧的出现也总是如事后诸葛一般如约。在《八月炮火》中，只有巴巴拉·塔奇曼的文字是优美的。也正是在这样的文字中，我们也才会注意到优雅所包含的除了见识之外，也包含短见。而塔奇曼的文字让人觉得平静。不得不说，这也是《八月炮火》在历史记录之外给予读者的馈赠！
当然，在阅读《八月炮火》之余，我们也可以想象一下在1914年的世界和彼时位于世界一端的中国。当我们在观看这一段他者的历史经验时，对于中国的历史而言，在同一个时间点上是有可比性的。哪怕能比较的内容不算太多。这或许就是外部世界给予我们的参照所在。中国的历史不会单独存在，而世界的历史中也不应该缺少中国历史这一部分。历史并不会指向我们向何处去的话题，但却会告知我们从何处来。在整体与部分之间，由好奇心来连接！而这，也正是《八月炮火》被我们捧在手中阅读的理由之一吧！正如这套M系列的丛书的题词一般：为了人和书的相遇！
在这套理想国丛书的序言中，有一段话显得特别：
我们迫切的需要他人的经验来帮助我们应对难题，保持思想的开放性是面对复杂与高速变化的时代的唯一方案。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希望保持一种非功利的兴趣：对世界丰富性、复杂性本身充满兴趣，真诚的渴望理解他人的经验！
巴巴拉·塔奇曼的《八月炮火》之所以如此出众，也乃是因为这种-----他人的经验同样来自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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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本书都在等待它的推荐语！《短书集》
理想国译丛《八月炮火》
作者: [美]巴巴拉·W.塔奇曼
原作名: The Guns of August
译者: 张岱云
出版年: 2018年8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