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江钓台下乡记(夏)
今年八月开始了桐庐县城蛰伏的生活,为了艺术振兴乡村的伟大畅想,蹲在富春江边的一个木质二层小楼内,小楼的一侧竟然是公共厕所,前几天来了一个呼哧带喘的大爷,站在楼梯口质问我厕所在哪,仿佛我是管厕所小妹,并且大喊:“我是上海来的!我的车马上就要开走了!!”
从小楼走出去几步就来到江边观景台,风景很不错且随着气候和水位以及村民烧东西的迷信活动而变换无常,夏天的江中是休闲娱乐的好场所,从垂钓游泳到放飞无人机,活动丰富。江对岸是桐君山和旧城, “我在痴想,想几时去弄一笔整款来,把我的全家,我的破书和酒壶等都搬上这桐庐东西乡,或桐君山上,或是钓台上的附近去。”——郁达夫曾经在第二次到访桐庐时这么说过,评价之高让我心生敬佩。

作为一个傲慢的杭州人,对桐庐缺乏了解,九十年代去过瑶琳仙境,摸过钟乳石看过五彩灯效,在阴惨惨的溶洞里和全家留下了拍立得合影,背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出这是仙境还是人间。两年前我亲爱的前领导带着我去过一次桐庐畲乡戴家山,一路暴雨,山路崎岖,我在后座颠到嗯嗯啊啊一惊一乍,领导慢悠悠地念了一句:“你还是太年轻了。”
我现在对于桐庐是否适合长期隐居还不能确认,但目前了解到的情报,那就是在这里很容易捡到狗。同事在街上走着就捡到一只流浪阿拉斯加,一个月后在旧城区看见一只疑似同样被遗弃的哈士奇在逛街,前几天我在江边坐着,一只无主泰迪疯狂扑进我的怀中......可见桐庐人喜欢随意扔狗,不愧是范仲淹老师称赞的“潇洒桐庐郡”。我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捡到一只柴犬,有兴趣的朋友也不妨来桐庐捡一下狗碰碰运气,顺便提一嘴我同事那只阿拉斯加正在寻求收养,有兴趣的朋友也不要联系我。
下乡的体验虽然颇为艰苦但绝对比坐办公室有意思多了。有一次走了一条野路上山,村民大伯还在前面劈树叶,踩着新挖的土,我紧张地用余光研究着附近是否有蛇虫百脚之类的天敌。“这是一条秘境!”领导在前面兴奋地大喊,然后飞快向前跑掉,剩下城里来的老弱病残在后面苟延残喘。



下乡其间与本地人时不时的交流后,有一个规律印象很深:本地人A正在管理深澳村一荒废家具厂,告诉我们厂子是哥哥的:“九十年代赚了木佬佬钱,现在在县城当官退休了。“本地人B告诉我们他哥哥好吃懒做,不想干农活于是干了快递,一不小心发了财,现在在杭州好几套房。由此可得,桐庐人都有一个了不起的哥哥在城里。

我在荻浦村遇到了难忘的一刻,一个走路都不稳的妹妹突然跑出来抓着我的大腿不放,凝望着不停我喊着:“姐姐!姐姐!”当下我的内心瞬间动摇了、柔软了、融化了,开始思考我是不是应该生个小孩之类的,母爱骤然觉醒。可惜我后来把这个故事分享给朋友,他们一致认为像是骗钱的......你们这些冷漠的都市人。



九月下乡最后一站我们在河滩捡石头,捡了一口袋回来摆在办公室,每天进门的时候会看一看。我的家里现在收藏了一些奇怪的叶子和果子,都来自村子的馈赠。其中有一次,村里的大爷看我形迹可疑鬼鬼祟祟,招呼我们去他地里的枣子树摘枣吃,他说儿女都去了城里打工,颇无聊,他倒是不卖菜,自己在这儿种地自己吃,因为菜价太贵了。我把枣子拿回家后放在阳台上,过了两三天,变成了一颗蹙缩的红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