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飞宇《小说课》 摘抄备忘
(这本书主要收录的是他在大学里的文学讲座,虽然里面有些尴尬的笑话,不过毕飞宇分析的思路还是挺有意思的,简单摘了一些觉得说得不错的)
好的小说语言有时候和语言的修辞无关,它就是大白话。好的小说语言就这样:有它,你不一定觉得它有多美妙,没有它,天立即就塌下来了。只有出色的作家才能写出这样的语言。
好的读者一定会有两只眼睛,一只眼看大局,一直眼盯局部。
可以这样说,有另外的一部《红楼梦》就藏在《红楼梦》这本书里头。另一本《红楼梦》正是用“不写之写”的方式去完成的。
阅读小说和研究小说从来就不是为了印证作者,相反,好作品的价值在激励想象,在激励认知。仅仅从这个意义上说,杰出的文本是大于作家的。
我喜欢“心慈”“手狠”的作家。鲁迅就是这样。“心慈”和“手狠”大概可以算作大师级作家的共同特征了。
现在我们看出来了,当奈保尔打算描写乞丐的时候,他把乞丐写成了诗人;相反,当奈保尔打算刻画诗人的时候,这个诗人却又还原成了乞丐。
北岛:每一棵树都有自己的猫头鹰。
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美妙的是,辉煌的中国诗歌史是由一代又一代官场的失败者写成的。这个太独特了。
简洁不仅仅是一个语言上的问题,它关系到一个作家的心性,一个作家的自信心。啰嗦其实都是由胆怯带来的,他惧怕读者读不懂,他要解释。
宗教是虚拟的,文学也是虚拟,但人类在文学的面前要比在宗教的面前宽松得多、自在得多、放肆得多、幸福得多。
许多人都说汪曾祺幽默,当然是的。但是,我个人认为,“幽默”这个词放在汪曾祺的身上不是很精确,他只是“会心”,他也能让读者“会心”,那是体量很小的一种幽默,强度也不大。
汪曾祺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学的。
塑造人物其实是容易的,它有一个前提,你必须有能力写出与他(她)的身份相匹配的劳动。——为什么我们当下的小说人物有问题,空洞,不可信,说到底,不是作家不会写人,而是作家写不了人物的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