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歌剧而作的小型独幕剧——《戏》
本没有再写戏的愿望了。弹奏是我精擅的事，写戏、点评，不过是讨生活的法子。未曾想，作曲的好友很是喜爱这构思，道出他想做小歌剧的意愿。我便应了。这是一出致敬弗洛伊德与爱德华·艾尔比的故事。
戏
人物表
男人
{舞台始而为黑，继而男声渐次入，缓缓地，舞台亮。舞台的布置，是精丽的，似乎满足了男人所有的幻想，反倒显出了几味不真实。男人的声音，先传了上来，一齐的，还有另一位女性的声音。二人亲昵得很。
女人的声音 亲一口。（男人似乎没有反应）来，亲一口再走。（传来了极微的亲吻声）
男人的声音 我到了，到家了。
女人的声音 我知道。每次不都送到这。
男人的声音 （轻笑一声）那我走了。
女人的声音 我好奇得很，你可真教我揣摩不透。男人的嘴，尽说些不能新的话。你说你没结婚，可手指的戒指怎么解释？你说你喜欢我，却怎么也不跟我结婚。你说你……都到这了，不请我进去坐坐？正房和小妾，也该谈谈了把。
男人的声音 （急促起来，夹杂推搡）走吧，你快走。
女人的声音 （轻浮地笑了）逗你呢。你真请我，我还不进去呢。看你的模样，就晓得做你老婆顶没意思了。走了，亲爱的。
{灯，缓慢地亮。开门声。男人上。他刚坐上沙发，手机响了。话外音起，是娇媚的女声，同在先那位相去很远。
女声 我今晚空哦。
男人 （拿起手机发语音）那么，现在呢？
女声 哟，是你呢。（惊讶后开始调戏）你多久没来找我了？
男人 有一阵了，近来有些忙。
女声 我可不这么看。从我把自己的小姐妹介绍给你后，你说你找过我没？
男人 你和你的小姐妹，可不便宜哪！
女声 （笑起来）公子哥，你差那小几万块么？（顿）我们让你快活了呀！
{男人兀自大笑。
男人 那你来吧。
女声 老地方？
男人 老地方。（顿）没有优惠？
女声 你想怎么玩？
男人 我等你。（欲挂断）你……
女声 怎么？（又轻浮地笑起来）想到了甚么？
男人 想到了玩。
女声 （放肆地笑）宝贝，我也想。
男人 三个，怎么样，三个。
女声 是哪个小姐妹呀？
男人 你从没有见过的。
女声 （大笑起来）有意思。一主二仆。
{男人与她结束谈话后，俄尔，他打开了对话框，发了一段语音，给第一位女士。
男人 你刚才对我讲，做我老婆顶没意思。那末，眼下有个机会，你要不要？和你做一件，我一直想同我老婆做的事。可她没有这样的意愿。她是正经人，不大理解风月的事。我与她行房，好似是公务，有时，觉出自己和窑姐们没甚么区别。但我与你，是十分愉快的。有个问题，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有关戒指的困惑。我是故意的。头一回遇着你，你也看见了它，可你没有介意，我更不介意了。它，让我时刻明白自己的身份。正是心里头明白，我更为兴奋了。倘是摘下来了，我当是和我的夫人一样，觉不出任何趣味了。你有来的意愿，我便等你。她，今夜不回来。
{不下几分钟，男人收到了回复。他并没有点开收听，而是思想了片刻。不下一时半刻，他的面孔露了担忧的模样，很快又变作了兴奋。
女人的声音 你知道我是好胜的。
{男人笑了。他去掉了外套，脑袋的理性，也一齐丢了。他陷入了对性事的幻想。他并不感觉可耻，他只是兴奋。甚至，他将戒指摘下，清理了一番，戴了回去。
{男人拿出手机，预备给儿子发信息。一边打字，他念了出来。
男人 这次回来，爸给你安排好了，从襄理做起。你的师傅，是爸顶顶好的兄弟。有他在，不怕没人罩着你。他在，你准不会被人欺负。
{发完信息，他满足地靠在沙发上。他拿起近旁的相片，是三人的合照。
男人 瞧瞧你，跟我一个模样，就一点不像你妈。可你妈不坏，也懂得我的苦。跟在活在一起，久了，就淡了。以后谈朋友，像你妈这样的，合适结婚。倘使想谈着有趣，是万万不可以找的。她身子里，没有丁点坏，可没劲也是真的。
{门铃破空而出，坏了他的自言自语。男人楠楠道：“才十点，真快。”男人以为是门铃，抵着猫眼看，却没看见睡。对讲机又响了。他发觉了，接起对讲机。
老婆 是我。
男人 （顷刻愣住。）是你？
老婆 对，是我。
男人 （竭力沉着）你回来了。
老婆 明天的提案，不放心你自己上，我前后思想，提早回来了。
男人 那末……
老婆 我门卡没有捎上，等下给我开门，我买了不少东西，一并提上来。 {男人挂了对讲机，抹了一把脑袋。他四处找手机，却不晓得放置在了哪里。是时，对讲机再次响了。男人拿起对讲机，他有些许颤巍。他试图与那一头对话，却无人应他。男人意识到，这一回，是门铃。他打开门，刚漏出缝。女声入。
女人的声音 不欢迎你老婆吗？（男人瞬时合上门）
男人 （抵着门，无力地道）我累了。
女人的声音 （丝毫不察）做老婆，又不非得……有句话，妙极了，不晓得你听过没听过。你要是没听过，我倒要讲给你听听。（顿）家花——（故意拖长）野合！（笑）野花——家合！
{男人任听女人肆意地笑，他背顶着门，滑落到地面。在先找不着的手机响了。男人发觉，原来就在裤袋里头。他拿起来，接听。
女声 亲爱的，我到了。你接我一下。我看见她了哦！小野猫的身材，我都喜欢，你呀……（暧昧的笑声又传来了）
{对讲机响了。男人觉不出一丝气力，他就这么躺着，闭上眼。
{舞台灯灭。
{舞台很安静，没有吵闹的声音。
{约摸三十秒后，舞台灯亮。男人背对观众，坐于案前，电脑在近旁。他使了力气，长吁一口气。这口气，没有侥幸的滋味，倒有几分意犹未尽。（画外音入，是电脑关机的声音。）男人站起来，面向观众，摘下面孔上的VR眼镜。他拿起手机，发信息。
男人 （读出来信息内容）这次回来，爸给你安排好了，从襄理做起。你的师傅，是爸顶顶好的兄弟。有他在，不怕没人罩着你。他在，你准不会被人欺负。（继而，他预备给他老婆发信息。打完字，又念了一遍。）亲爱的，明天提案了，
{做罢，他便倒向沙发，继续翻看手机。他的手指，不停地动。（舞台灯渐次暗）他没有挥写甚么，更不曾拨打一个电话。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