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打卡之旅:海边的曼彻斯特-查尔斯顿-萨凡纳-亚特兰大
经过漫长的跨洋和转机,抵达时两人蓬头垢面马瘦毛长,而后驱车4小时终于全须全尾赶到北野山。撂下小的,老的在附近客栈囫囵一宿,这才于次日清晨开始了满血复活并百年孤独的电影打卡之旅。
海边的曼彻斯特
从Springfield到Manchester-by-the-sea大概车程2小时。海边的曼彻斯特是小镇名,原名曼彻斯特,是电影海边的曼彻斯特故事发生地和取景地,电影获得奥斯卡金像奖,一时名声大噪。信息时代任何一个热点被错过都是罪过,所以小镇不失时机地通过全民公投把名字改为了海边的曼彻斯特,果然声名鹊起,朝圣者趋之若鹜。
电影讲的是一个冬天的故事,小镇乌云低垂,阴风飕飕,始终笼罩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黯然神伤,销魂蚀骨的气质之中。男主人公Lee老婆孩子暖炕头,细琐而安足地过活着,但是这种平静某一天被打的粉碎。Lee和朋友在家喝酒打球到深夜,友人散尽他想起去超市买些东西,冰天雪地开车不易,他选择步行往返,等他回来时,只见浓烟滚滚,自家房子着火,三个孩子命丧黄泉,唯有老妻幸存。事故原因不忍卒视,Lee出门前忘了盖上壁炉的防火罩,是火灾的直接原因, 他是杀死自己三个孩子的间接凶手。
电影以冷静的白描缓缓展开情节,慢慢揭晓谜底。没有反转,没有否极泰来和柳暗花明,甚至没有歇斯底里和抱头痛哭。Lee的后半生就这么一条道走到黑,憋屈而拧巴地苟活着,行尸走肉,他和他不想要的后半生,他和他不愿意和解的自己。
观众在恍然大悟中不寒而栗,这才是还原生活本真。所谓的幸福和不幸只有细微的一线之隔,一个漫不经心的事件,一个可能出现或不出现的偶然因素,都让我们前一分钟在天堂,后一分钟在地狱。说什么重头再来和苦尽甘来,都是用来慰藉苦难中的人们,给人以虚幻的希望和鼓励,而真正的现实,血淋淋的生活却是困顿的,无解的,挥之不去的,驻足不前的。
电影非常朴素,有邻家生活的即视感,像是有人拿着家用摄像机拍下的日常,让人感觉如此真实,如此触目惊心。不由得感叹马克•吐温的智慧,因为他说过:Truth is stranger than fiction because fiction is obliged to stick to possibilities; truth isn’t. 一时间竟然忘了这部电影其实是艺术创作,并非纪录片。











飘
从海边的曼彻斯特驱车到波士顿,然后从波士顿乘飞机到查尔斯顿,白瑞德的家乡。
这里是“绿皮书”里的deep south, “飘”里的old south, a land of cavaliers and cotton fields......Here was the last ever to be seen of Knights and their Ladies Fair, of Master and of Slave. Look for it only in books because it is no more than a dream remembered, a civilization gone with the wind. -- 出自"飘"的开篇。
遥想年轻那会,在那个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飘”几乎是唯二的精神食粮,除了金庸。“飘”以邦尼的死亡和白瑞德的离家,斯嘉丽抹着眼泪说“不管怎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为结尾。这个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尾巴不知道苦了多少飘迷,午夜梦回拽着被子角在脑海里想象和演绎各种“后来”。后来,查尔斯顿出生的女作家Alexandra Ripley在海选中胜出,授命续写“飘”。续写经典从来都是吃力不讨好,看看曹雪芹和高鹗就知道。“飘”以南北战争为背景,一场亚特兰大大火烧的荡气回肠,男女主角在滚滚硝烟里谈恋爱注定是史诗巨著。续集“斯嘉丽”在青天白日里继续谈,谈了白谈,充其量归入琼瑶言情之流。
对“飘”的痴迷大概归因为女人天生对爱情的期待和对男人的兴趣。白瑞德大概是能大小女人通吃的,谁能不爱他呢?他集小女人喜欢的一往情深和老女人喜欢的帅气多金于一身,成功地满足了不同年龄跨度的女性对男人的所有幻想。而愚蠢的斯嘉丽并不领情 -- 正所谓,人不愚蠢妄少年,有感于笔者自己愚蠢的青春 -- 每每让人扼腕叹息。斯嘉丽一心爱着文静而孱弱的阿希礼,满腹锦绣文章的忧郁男。斯嘉丽自己不学无术,偏偏落入“自古学渣爱学霸”的俗套,可怜白瑞德在“得到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中苦苦挣扎。
时隔多年,对斯嘉丽的观感变化最大。年少时不喜欢她,觉得她浅薄无知,像只花蝴蝶般一味勾引男人,在感情这样的重大问题上选择性失明,愚不可及。年老时再看她,爱我所爱,勇敢追求自己的梦想。受挫而不折,坚强而有韧性,阿希礼也好,白瑞德也罢,对于强悍的斯嘉丽而言,都只是nice to have, 绝非must have. 哭哭滴滴非你不可的是林黛玉,而斯嘉丽是生活的勇士。
尽管我们都知道生活中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其不确定性,而仍然不免产生天长地久的妄念。人可能稍微能把控的只有自己吧 -- 这也是妄想,自己的心绪尚难琢磨,自己的命运只有天知道 -- 遑论旁人和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流淌的事态走向。真正的勇士,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仍然热爱生活的人,是每一个敢于重新开始的人 -- 不管怎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年轻时相信爱情,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年纪大了更相信爱情亲情化,相信如果天可怜见,一生一世一双人尽管是小概率事件,也不是不可能,如果老天爷能忍住他老人家的黑色幽默和偶尔的小调皮。有多少感情能经历生活的消磨,有多少誓言能经受岁月的考验,有多少人性能承受绝对的真实。终其一切,不过是运气好坏和上天是否眷顾罢了。
“飘”是玛格丽特•米切尔一生中的唯一作品,她说:In a weak moment, I have written a book (在我虚弱的时候我写了一本书)。这本书就是“飘”,女主角斯嘉丽身上有很多作者的影子。一生只写一本书,就技压群芳独步天下,跟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以孤篇盖全唐一样过瘾。














阿甘正传
从查尔斯顿继续南下到达萨瓦纳,这里有“阿甘正传”的取景地Chippewa Square,那条影片开头出现的长凳据说已经进了博物馆。
我一直笃信人生在世拼的就是八字,这句话在阿甘身上得到了极好的印证。阿甘先是买了一家叫苹果的农产品公司的股票,大赚一笔;后来去打鱼,鱼儿们争先恐后排队等着上钩,他成为百万富翁;他一生混混沌沌,糊里糊涂,结果老天爷还给他送来个儿子。电影大卖,深入人心,无非是针对观众心中“人傻钱多躺赢”的梦想,有的放矢。
“阿甘正传”是鸡汤,满满的温暖和希望。阿甘虽然傻,但是妈妈疼他女友爱他,兄弟袍泽喜欢他,各种好事劈头盖脸砸向他,挡都挡不住。珍妮虽然乱,但是阿甘永远无问西东不离不弃地等着她。这才是电影该有的美好无暇,这才符合我们对“造梦工场”生产童话的期待。成人童话里永远是好人是好人坏人是坏人,白是白黑是黑,世界因为简单而祥和。“海边的曼彻斯特”是反鸡汤,无边的悲凉和绝望。看到Lee的世界一夜崩塌,他的挣扎和窒息,想要救赎和解脱而不得,突然会感恩眼前蝇营狗苟的生活,感恩上帝的仁慈。
这大概就是电影的魅力吧,喜剧或悲剧,鸡汤或反鸡汤,电影让我们时而开怀,时而会心一笑,时而沉思落泪。等剧终离场,我们各自回归到现实中无时不刻不在上演的“人生”这部大戏,由命运女神担任导演自己担任主角。倘若能从电影中学习一些演技和手法,运用于人生如戏中,那想必是极好的。









后记
参观完玛格丽特故居,从亚特兰大飞洛杉矶转回上海的航班。7月2日南加州发生6.4级地震,7月5日从远离尘嚣的亚特兰大风驰电掣疾行3000+公里赶往是非之地洛杉矶。飞机甫一落地,空姐宣布:you just missed the earthquake, 7.4. 妹子看到新闻打电话询问情况,我告诉她当地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百姓安居乐业物阜民熙,她犹自狐疑未定,叮嘱晚上务必细软入怀和衣而睡。我待依计而行,转念一想富贵有命生死在天,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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