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在心中的小河
秋灯夜雨,怀乡之情油然而生。家乡是个小村庄,三十几户人家,房屋一律坐东朝西,临水而居,村东流淌着一条小河,不宽,河面不过二十来米,但很长。蜿蜒曲折汇入牛屯河,东向入江。小村人家每户靠东沿河都有一个水埠,有石头垒的,有树木搭的,从岸边伸向水中,乡民们世世代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水埠上淘米洗菜,洗衣浆裳,在小河里游泳嬉戏,摸鱼拾贝,其乐也融融。
乡民爱河,家家后院的河边都栽了乔木和灌木,大都是柳树、柏树、桃杏之类,在树木之间则是带刺的蔷薇花,护得河沿密密实实,春天一到,绿色盈盈,更有杏红桃粉,春色融着青凌凌的河水很是怡人。
那时的河里没有人养鱼,但因为河是活水,鱼虾自来自去,生生不息,似是捕之不尽。小时候对两种鱼最有有兴趣。一是“鲹条”,二三寸长,身形细长,像柳叶。这种鱼比较好钓。用绕来的蜘蛛网拌点菜油作饵,每次放一点点在鱼钓上,往河里一放就能钓上一条。鲹条子抹点盐晾晒一两天,放饭锅上蒸,鲜而韧,又下饭又可当零食吃。还有一种叫“孬孬痴”,也只二三寸长,但身子圆滚滚都是肉,一身麻黑,扁嘴。这鱼也真是痴,在水埠上淘米,它会钻到米箕里吃米,自然一拎就下锅入口了。孬孬痴蒸鸡蛋特别好吃。
夏天是小河最热闹,最令惬意的季节。“双抢”是农村最忙最累的时候,大人孩子早起晚归,披星戴月,且酷暑难熬。小河就成了大人孩子避暑的“天堂”。中午大人稍事休息,孩子们就在河里嬉闹了。我们从伸向河中的树枝上向河里跳,看谁爬得高,跳得远。还会把掼稻的“伙桶”放到水里,在伙桶上翻上翻下。有时也有熊孩子会游到河对岸,爬到瓜田里,摘些香瓜、菜瓜扔到水里让大伙抢着啃。
小河里有一片芦苇滩,点缀着小河又多了一份风姿。微风过处,苇叶簌簌作响,间忽有几只水鸟从苇尖掠过,扰得苇杆摇曳。大人们端午采苇叶裹粽子,而孩子们感兴趣的是拔出苇心做成哨子吹,既有呜呜的音调,还口里甜丝丝的,很是好玩。那时经常放的电影是京剧《沙家浜》,发现芦根居然能吃,于是孩子们也去掏了芦根来嚼,发现又硬又涩,实在是难以下咽,于是放弃了学英雄。
秋风凉,落叶黄。芦苇也枯黄了,但长出了一蓬蓬芦花,褐中拥白,另有一番风韵。上学途中,拔一捧芦花,一路摇着,有滋有味。上大学后,才知道“蒹葭”原来就是芦苇,现在一看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就想到秋天故乡那依恋水中的芦花。
这条承载着童年美好回忆的小河,已与我的村庄一起消逝了,它们上面已盖起了一座座现代化的工厂。在社会发展进程中,小河微不足道。但它永远在我心中流淌,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