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练手)齐泽克评《银翼杀手2049》:后人类资本主义(第一部分,翻一点算一点)
【齐泽克不要脸地(他自己说的,“shamelessly”)在维基百科上抄了《银翼杀手2049》剧情(从开头一直到复制人首领Freysa要求高司令饰演的男主角K杀死Deckard,阻止大财团老板Wallace找出复制人能够生育的秘密)的梗概,此处略过不翻译】
重要之处在于,电影的这个部分发生在拉斯维加斯。很多影评人已经注意到了塔可夫斯基风格在本片中的回响,不仅仅是它缓慢的节奏,更是它的景观,后者让人联想到塔可夫斯基《潜行者》中的Zone。在第一部《银翼杀手》中,大都会本身就是一个Zone,而在Zone之外则是一片未被破坏的自然(Deckard和Rachael在影片结尾逃向了那里——至少在影片的第一个发行版本中是这样);在《银翼杀手2049》中,地球的整个表面都是毒气弥漫的Zone(本片的故事发生在一场全球生态灾难之后)——但在这里存在着一种Zone之中的Zone:拉斯维加斯周围的地区,也是Deckard的藏身处,更是一片被严重放射性污染的地区,唯有复制人能够在此存活,而人类的警方只能在面罩的严密保护下短暂侵入。废弃的舞台上老一代明星们(比如猫王)永久的、自我复制的全息投影绝妙地呈现了拉斯维加斯Zone中困在永恒循环中的时间。没有比这更有魅力的了,全息投影的超-真实被一次次打断(译注1);尽管如此,应该注意到,正是在这里,我们进入了一个某种意义上的解放的地区,或者至少是一个被政权抛弃、被复制人当作基地的地区。
回到洛杉矶,Deckard被带到Wallace面前。Wallace告诉Deckard,Rachael对他的感情是Tyrell(译注2)编程的结果,意在测试复制人受孕的可能性。当Deckard拒绝合作时,Wallace让Luv将他押送到外世界的基地(off-world outposts)去接受拷问,但是K阻击了他们,杀死了Luv并伪造了Deckard的死亡,防止Wallace和复制人反抗军再来追杀。K把Deckard带到了Stelline的工作室并痛苦地告诉Deckard,自己最美好的记忆都是属于她的。Deckard小心翼翼地走进工作室,向Stelline走去,而K带着一身伤痛,疲惫地倒在茫茫白雪之中。
所以,为什么“两个复制人(Deckard和Rachael)结成了性伴侣并以一种人类的方式创造了一个人类”这样一个事实会被体验为一种创伤性事件,被一些人庆祝为奇迹,而被另一些人恐惧地视为威胁?这到底是关于“复制”,还是关于“性”——作为一种人类特有形式的“性存在”(sexuality)?影片仅仅聚焦于“复制”,以致于忽视了一个巨大的问题,即:“性存在”在被剥夺了它的“复制”功能之后,还能在后人类时代幸存下来吗?
在影片中,“性”的形象依然停留在一种标准的层面:从男性视角展现性行为,于是有血有肉的女性机器人就被简化为对被创造出来服务于男性、全息投影的幻象女人Joi的实体支撑:“她必须和一个真实的人的身体重合,这样她才能不断地在两种身份之间滑动,从而证实了女性是实在的、被切分的主体,而有血有肉的大他者仅仅只是幻象的载体”。Joi不是实体化的,而只是一个被编程的男性幻象,根据她主人的希求和欲望,被驱使着在“家庭伴侣”、“女佣”和“性工作者”这些角色之间来回切换。因此,影片中的性场景太过“拉康主义”了(就像《她》一样)(译注3),忽视了这是真正的“异性恋”,对方不再是对我的幻象的实体支撑,而是“实在界的大他者”(译注4)。 这部电影同样也没能探究机器人群体内的潜在对立,即“有血有肉”的机器人和那些只有3D全息投影形象的机器人间的差异:在性情景中,有血有肉的机器人是如何与被削减为男性幻象的实体支撑联系起来的?她为什么不反抗和阻挠它?
译注1:这难道不会让我们联想到阿甘本的repetition和stoppage吗?
译注2:第一部《银翼杀手》中制造复制人的技术狂人和财团老板,后被复制人干掉。
译注3:《她》是2013年斯派克琼斯执导的科幻爱情片,讲述了一个杰昆菲尼克斯饰演的男主角爱上了斯嘉丽约翰逊配音的人工智能的故事。
译注4:齐泽克在这里的意思和戴锦华老师评述《她》时是一样的,真正的“异性恋”即人和“非人”的爱情,因此不应该用拉康主义的、人和人的“爱情”去想象人和“非人”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