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见了吗?
家里最后一个有点历史的房子给卖掉了,里面的一切都不在了,虽然那是爷爷辈的房子,按辈分,也轮不到我发炎,也不必参考我的意见。但翻看2011年随手留下的那些照片,脑子里浮现出那么些旧物件时,仍然说不出的难受。更何况我之前也是提过一句“房子别卖哈,至少把里面的东西留着”。当然了,刚刚说了,这件事也的确轮不到我的意见。
那不如就说说与我相关的一些记忆吧。
以前厂里自己家的房子,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卖给了亲戚,隐约记得大概应该是2007的事情吧,记不请了,保存下来的space文档上有,懒得去查了。当时离开的早,也不愔事,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留在了那里。无论是一柜子的书,床底下的圣斗士和七龙珠,还是皇室麦片积攒的四驱车,小东小西的玩具,怪自己年纪小,忆不起了。后来2008年回去过一次,亲戚还说有什么拿的你就去拿,当然,我再天真也不可能进到人家家里了。至于那个家的木墙裙,小云朵墙纸,绿色的沙发(我至今觉得实在难看),黑色的被蜡烛烧缺了口的台灯,白色写字桌上的玻璃,玻璃下压着的东西,松下J25录像机,新科3碟连放VCD机,建伍音响,松下21寸电视机,叫不出名字的国产磁带收音机组合音响。。。再仔细想想,这也毕竟是父母的家,你的意见大概最多可以参考,但准确说也的确没有可以制止的能力。
来到顺德后的家,没记错的话必然是2009年当我还在英国的时候给卖掉的,据父母后来解释,也并不是缺这笔钱,只是觉得没用了。庆幸的是,数码相机的存在勉强保留了这套房的零星角落。比如米色的沙发,餐桌边墙上的葫芦挂画,书房蓝色的电脑座椅,父亲的传真机,厨房蓝色的柜门,自己那间学习累了可以悬空躺在床和凳子之间,没有空间而做出可活动拉伸的床头柜,三精蓝瓶装满酒精和天牛,极度喜欢的绿色飞利浦台灯。感谢父母几乎保留了我绝大部分的破烂,床底数不清的鞋盒里装满了破烂。可他们却容不下一个比鞋盒还小的绿色华硕电脑主板盒子里装的我高中的作文本,以及几次高考模拟试卷。假如其他保留下来的盒子有10个,扔掉的就这1个。也许我还是应该感激他们强忍着嫌弃而帮我保留下了的那些,这样活着才会快乐一些。记得没错的话,space的文档上也有这段的记录,我还真是个记仇的人。
然后就到了今天2019年10月23日。
听父亲说爷爷的房子去年就卖掉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激素怎么也提不起来,闷瓜一样地叨叨埋怨了几句,怎么努力也抬不起眼光往父亲眼睛那瞅,父亲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说没什么事就先回去了。房子是亲戚提出卖的,卖给二楼的人,爷爷也觉得没必要留了。这是个在我记忆中,至少4-5岁就存在的房子了,年代最久远的事情,大概还是有个亲戚买了录音机,我和爷爷奶奶在家说话录音玩的一个晚上。再往后就是一次在奶奶家住,尿床了,然后被责骂的一个早上;还有那台缝纫机,小时候在爷爷家写作业,脚总是不停地踩着。后来的事情就更多了,比如几乎每个三十都要在这里吃饭;给奶奶揉过肚子;由于一集猫和老鼠没录上,哭着闹着把姑父家的录像机也搬来,倒录到自己家的带子上;跟兄妹一起玩;后来大了偶尔回到爷爷家,爷爷给我剥香蕉,吃桃子大概是我印象最深的事情了,因为他不喜欢毛,所以要用刷子去刷,最后把桃子刷的一棱一棱的,看上去就不想再吃了。还有为了跟同学去买东西,跑到爷爷家把啤酒瓶卖了,依稀记得站在3楼的爷爷当时不高兴的表情。对了,还有爷爷做的最多的就是水煮的茄子,其实是炒的,但难吃的程度跟水煮差不多。
自从奶奶不在了,印象中很少去爷爷家了,原因很复杂,而且如今回忆起,想象不出爷爷当时是怎么度过的,虽然这间房子也经历了前半段不愉快的事情,但后半段似乎没有我的参与,知之甚少。再后来就是从顺德回去了,父亲会带着我去那里看看,一般爷爷也会一起来。那时爷爷说,他每周还会回厂里洗个澡,跟老家伙们聊聊天,然后回到这个房子里换换衣服,收拾收拾什么的。再后来,爷爷说那些老家伙都一个个走了,没了,回来也没几个人说话了,年纪也大了,坐车回来洗澡也不方便了。
说到这里,原来都是岁月和年纪的错,它让人愈渐地衰老,消沉,模糊,淡忘,放弃。世上的一切,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曾经高兴过就好。你我的生命然不能延续,但生命所触摸过一切可以延续,她们会带着温度,带着气息,带着她听到你们曾说过的每一句话,触过的力度,继续存在。
她们是有生命的,她们不会自我繁衍生息,但她们的生命是你我赋予的,是你开启了她们的生命,是你努力或者无意地延续着她们的生命。
最后你可以交给下一棒,他会去触摸,去感受,去聆听她所听到的每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