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印
中秋节的时候,手机里朋友圈祝福连绵。有一友人,发了一条家庭聚餐,其乐融融的视屏: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站在饭桌前,众星捧月一般对着家人欢快地歌唱着:“......吃水不忘挖井人......吃水不忘挖井人......”
一看就知道,这是友人的漂亮小孙女。
正时,家中兄弟亦高兴地电话,发来邀请:“.....到庐州太太饭店聚餐,那里菜肴物美价廉.....”
我要打工,没时间参加。
我说:“你们聚吧!”
兄弟扫兴地问我:“你不休息吗?过节了啊!来吧,损失多少钱我给你,我要的是亲情!”
放下电话,我想家了......很久很久以前,我的原生家庭,并不富裕,爸爸妈妈天天上班,外婆在家洗衣、做饭、做家务,顺带照顾年幼的我们。
像千千万万普通人家一样,童年时候,兄弟姐妹在艰苦的环境长大——吃得饱,穿得暖大概是那个年代父母能给下一代的最好庇护。
星期天,外婆蒸的糖菱角(糖包子)香甜可口,咬一口,那粘稠的糖稀沁入舌尖,甜进心田。
外婆和姐姐,偶然会唤来摇不浪鼓收废品的人,拎起一篮子空玻璃瓶,卖去。我知道那是装蜂蜜的空瓶,可蜂蜜究竟是什么滋味?据兄弟说:“是甜的”。到了深秋,奶奶会剪丝瓜藤熬汤,让兄弟喝。说是治"气管炎"——也可能是蜂蜜喝多了,带了寒也不定。
重男轻女是那个时代的烙印。孩子投胎前会站在天上选妈妈,我偏偏是个不知深浅的角色,不咸不淡地来到人世,啼哭落地,做了家中次女——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地活着吧!
像是春节,还是少女的姐姐,脖子上多了一条漂亮的丝巾,稚嫩的我,羡慕地问姐姐:“妈妈买的吗?为什么不帮我也买一条?”
姐姐说:“妈妈说,你得了心脏病,活不了多久,买了会浪费......”
我哑然地望着长我七岁的姐姐,心在流泪。不敢去问父母,我真的就那么让人觉得累赘?
一个冬天,单位让爸爸去上海出差,爸爸回来高兴地告诉我们“坐了飞机回来的”。还带了一双呢绒袜子给妈妈,一条粉色的丝巾给我。比划着手里粉色的丝巾,年幼的自己,不明白街上为什么流行大红色。其实,在爸爸的心里,早想把我宠成了“公主”。粉色的丝巾带给我童年美妙的梦,温存地一直陪伴我成长......
女孩儿嫁人,可为第二次生活道路的选择。成年后的我,稀里糊涂地嫁一资深“穷人”。婚后的日子,艰辛又苦涩,弟弟一直在经济上支持着我。为独立自主而奋战,草莽的我又一次随波逐浪地加入到“买房大军”的行列,为和“房奴”的阴影死拼到底、不分昼夜地打工、努力工作的结果,终于让自己很快成功地摆脱了房奴的身份。
我喜欢房,不是因为它价值多少,大概“房”和“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家了,想回家。梦里回了无数次的家:一栋等待拆迁的红砖旧楼,安静地矗立在杂乱的楼宇之间。那是我童年生活过的地方,我飞了上去停在三楼,可是,找不到爸爸、妈妈、外婆、兄弟、小弟......
折转身形,只见,橘红色的灯光温暖着新房子的窗栏。那里,应该是我的家......想敲门:好像看见屋里:爸爸忙碌着家务,妈妈靠在床上打着毛线,兄弟聚精会神玩铁丝编织的大刀长矛,弟弟坐在桌前读书、写字。亲人们温馨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我知道,照顾姊妹长大的外婆早离开了我们,姐姐已出嫁,家人生活的都很好,很幸福。我可能是多余的存在,于是我拍拍翅膀悄悄地飞走了......
弟弟的善良总在呼唤我回家,我好想有一双上天赐予的翅膀,好想飞过丛林绿障......兄弟的盛情难却,诸不知我亦欠了父母十七年养育之恩,无以回报,心中愧悔难当,怎么敢.......?
姐姐怒我不争气,曾用“猪大肠”比喻我的存在。可是,我不曾,也不愿意牵累任何人,其实也没有连累任何人。“穷”不是我的本意,我的心里从没有"穷”过,父母给了我双手、双脚。只要上天不收走我的健康,我会努力脱贫!
夜里值班,和女同事拉家常,聊起了家长里短,人情冷暖。我说:“今生所受之苦,都是前世的宿债,我欠父母的情,弟弟的情。如果,今生还不了,来世还要遭“穷”劫,所以,我需要照顾年迈妈妈的起居,了却今世的缘......”
娇弱的女同事擦着眼睛说:“我怎么那么爱哭呢?总也改不掉这毛病.....我家好远.......”
太阳升起的地方是东方,古老的东方有一条江,它的名字叫长江,古老的东方有一条河,它的名字叫黄河,古老的地方有一群人,世世代代是龙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