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念的力量
壹
那是遥远过去的记忆,一个年轮的回转异常缓慢,过程常常被人遗忘,只有当身边开始张灯结彩,开始零星听到几声炮仗的炸裂声才逐渐感觉到,又一个崭新的新年快要到来了,距离上一个新年实在太漫长,以至于应该为新年做些什么都忘记的一干二净。不长喝的劣质烈酒频频下肚,喝酒的方式也带着今年最新的范儿——仰脖子一口下肚,喝不了几杯语言就变得不重要了,周围开始东倒西歪,稚嫩的肤色,浅显的眼神,动物般的躁动。

一只15瓦的白炽灯泡一直在几个年轻人的头顶晃来晃去,光线恍过人脸的变化很奇妙,“很像是把时间压缩了一样”二宝边说边不停地拍打着灯泡。
亚齐慢吞吞站起身来伸手接住不停晃动的灯泡,红肿的嘴唇里冒出了一句话:“会着火,别拍了”。

几个人仰着脖子看看亚齐,静止的灯丝开始滋滋冒烟,居高临下的亚齐看上去似乎是在燃烧着,大家异口同声:“这么神奇?不仔细看还真以为你的脑袋着火呐”,亚齐的脸盘开始变的肿大,嘴里面开始不清不楚地咒骂着,灯泡闪着火光冲天的火焰之光:“来!都喝了吧,上次好像也就是我们几个,也是在这个地方,一年的时间好长久啊”。
“昨天骑车在马路上看到小果了,一身白色长衫,相当飘逸,他也骑着自行车行走在马路的繁忙路段。人太多了,追了几步路眼看他拐弯就不见了”。

瞬间所有人都静止了,就连白炽灯泡的光线都开始放射出蓝色光焰,紧接着,咒骂和否定覆盖了黢黑的房间和灯下的人影,光线凝固了瞬间又接着复活了一般,灯泡晃动的更加厉害了。
“胡说八道,我明明看到他被枪顶着天灵盖一枪毙命的,脑髓伴着血浆溅起老高老高的,身体当时就瘫倒在地,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都一年多了,你怎么可能昨天还能看到他的身影呢?,这话过年不吉利吧”。

海波也略显几分尴尬,眼睛暴凸着,仔细看眼圈里似乎含着些泪水嚷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一起去送的行,只是昨天马路上的小果实在太真实了,总不会是我脑子和眼睛出了问题了吧”。
我直着嗓子对海波喊道:“你就是脑子有问题,进水了”!

海波根本不看我一眼,嘴里吐着白沫子说:“你丫少废话,就你认为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假象,只有邪恶永存!不可能!我不同意你的观点,美好需要去发现,去挖掘,不能因为你的生命有可能被他人夺去,你就认为活着没有价值”。
“那你认为小果的生命有什么价值,即便是我们都知道他和小英的情感属于崇高的爱情”。
“社会有时会犯错”。
“不是有时会犯错,对于个体而言,社会就没有正确过”!

酒到一定程度越喝越淡,后来,我觉得下肚的劣质酒如同白水,没有了酒精刺痛嗓子的感觉,酒杯越换越大。白炽灯跳动着开始变的越来越大,似有翅膀缓慢从两旁伸出,是一只小麻雀的样子,渐渐庞大起来,两只眼睛滴溜圆转,翅膀已经覆盖了整个房间,我从沉睡的人堆里站起来,晃晃悠悠爬上大鸟的翅膀,墙壁开始外向扩张,屋顶飞了出去,趴在鸟背上的我随着大鸟展翅高腾于空中,耳边开始有风在呼啸,云朵在暗夜中被月光镶满银边。鲲鹏平坦宽广的背部温暖而舒适,我无法拒绝地仰天而卧,向往越来越高的地方,任凭狂风呼啸,月亮始于被云层遮蔽,穿透云层则是另外一种美景。

我很清楚我不是在自己的梦乡,我也很清楚海波是在他的梦中。看到他蛄蛹着身体在人世艰难前行,按照他的理解这是一种美妙的诅咒,虽然没有人清楚这种诅咒的根源,诅咒为什么会时而呈现美好的幻象,难道只有人类才是诅咒的终极对象,人们为什么不能逃离这一终极厄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幻象对我如此不公,同样的眼睛,海波眼中的世界和我截然不同,他眼中的和谐、优雅、美好在我这里完全没有了伪装,罪恶就是罪恶本身毫无善良可言,丑陋依然。我总是能从所谓的公正之处看到毫无公正可言的初衷,也能从美丽当中洞察出邪恶的用心,可怜的是我失去了对于美好向往的可能性,遗憾的是罪恶本身成为毕生伴随的精灵。
夺取小果生命的子弹一定是罪恶的,无论它装填了什么样的缘由,一旁欢呼雀跃的人众,我在想,这些群人才是邪恶的真正化身吗?他们未必需要食用小果的肉体,甚至他们都从来不曾相识,但是总有些东西会让他们兴奋,这些物质可能就在我能看到,海波看不清楚的地方。

“我们需要到外面走走了,屋里空气快被耗尽,否则大家都会窒息而死”。西郊的空气被雪片霸占着,仅有的一盏路灯在远处摇晃,雪片被一种邪恶的力量控制着在灯光的周围旋转起舞,北风带着尖哨的声音呼啸盘旋。
“只有那一棵树还有点绿色,不过也是一种死亡的暗绿色,这个世界完了,明天早上太阳不会照常升起了”!二宝喃喃道。

“每年都是只剩下那棵雪松稍微有点绿色的样子,其它树枝光秃秃地死一般沉寂。不过,我还是喜欢死寂的树枝,朝气蓬勃的绿色不太适合这个变态的世界”。我向前跑了几步尝试向上跳了跳,很快落了落下来,接着说:“能跳的再高一些就好了,也许高一点会让我看待世界的眼光有所不同”。

海波来了个毽子空翻稳稳站住:“就算能跳十米之高,你看待世界的眼光也不会改变,你来自于邪恶之处,满眼必尽是邪恶”说完咆哮着离我远去。紧接着我手中的雪球立刻就在海波的头上开了花,一时间毫无方向感的雪球相互交错,谁也不知道雪球的具体目标,只能看到白色的弧线美妙。
不远处彩光闪动,几声巨响缓慢传来,“那也算是烟花吗”?

我知道我的看法在未来将一一被验证,遗憾的是,我们今天所在的人未必都能感受的到,即便是碰到、看到、听到也未必都能正确认识到这个世界的荒唐和丑陋之处,随它去吧!没有人能改变什么,和远处的热闹相比,我更喜欢西郊的冷清,让雪片飘的更猛烈一些,把脚下的大地彻底覆盖,让我静静躺在大地之上,身披厚重的雪被,雪能让我获得温暖,直到那春暖花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