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o stories about the pig
其 一
时猪疫横行，国中之猪十去六七，价疯涨，一月三变，民皆怨。民喜豕肉也久矣！奈何价高！遂以鸡鸭替之，以鱼羊换之，以禽蛋代之，饮食之风为之一变。
朝廷闻之，发猪肉两千万斤以济民。众人奔走相告，欢呼：“无忧矣！”
时有善数者，讥曰：“肉多，民亦多，均分则不足一两，何喜之有？”
众皆默然，面面相觑，未几，或怒，或骂，或赞，或叹，各不一，尽有之。
中有一人，喏喏曰：“一两！余四口之家，足以饱食一周矣！”
或附和，笑：“作腊肉，睡前闻，必可于梦中大嚼。”
众默然，怏怏而散。
其 二
城东有痴儿，姓单，名身，诨名狗子。单身不知何故，极爱犬，人以狗子称之，欣然受之。期年前，狗子欲购一犬，犬贵而猪贱，暂以猪代之。其猪浑身若雪，无一丝杂色，故名小白。及长，小白远观似象，近看如山，狂奔之速，犹胜宝马。人皆奇之。
友人远来，告曰：“此猪可值万钱。”
狗子愀然变色，曰：“小白，吾友也，大丈夫岂能卖友求荣？”
友人羞而退之。其后，狗子莫能视白如常。
邻人羡其猪而笑其愚。
城北有屠户，偶闻之，欣然前往。见小白，大喜，许十万钱购之。
狗子怫然斥之，屠户默然而去。
而后，狗子惴惴然视白若父母。
过十日，屠户复许百万钱购之。狗子细思，叹曰：“吾尚且不若一猪矣！”
狗子终不应，屠户含笑而去。
而后，狗子凛凛然视小白如神灵。
越一月，屠户增钱至二百五十万。狗子且悲且喜，抚小白曰：“汝之命如此，莫怨！”泣而允之。屠户赞曰：“相公高义！”
友问其故，狗子辩曰：“余家贫，不敢交身价百万之友！友尽矣！”
狗子得钱，与友疾行至城西，城西有一老妪公孙氏，膝下有一女，闺名晓雪，自幼爱犬。狗子慕雪，依风俗，公孙氏索彩礼：一车，一房及十万钱，合二百五十万钱。
公孙氏迎于门外。奉茶，问：“老身盼公子已久，来之何晚？小白安好乎？喂之乎？”狗子垂泪，对曰：“小白遭疫，不幸蒙难。”
公孙氏脸有愠色，喝道：“小子，来此何事？”
狗子曰：“小生已凑足二百五十万。”
公孙氏大笑：“价涨矣，非四百万钱不可娶吾女。或有一猪，亦可。”
狗子变色，曰：“何以无信耶？”
公孙氏曰：“猪价之涨，君岂不闻？吾家晓雪何以不及猪乎？”
狗子默然而退。晓雪欲追，母阻之。
又十日，一猪已至千万钱，狗子欲悔约，上门与屠户争斗，触刀而死。
屠户恐，急掷二十万钱于地，曰：“这杀才！自己找死，还玷污大爷祖传杀猪刀。”
佯恶，环瞪左右，众人皆不敢与之对视，乃去。
俄而，一人羞愤，高呼曰：“天理何存？人命关天，岂能以区区小钱了事？”
老者叹道：“狗子，自作孽也。爱犬而养猪，不智；爱人而弃猪，不仁；因钱毁约，不信。非屠户杀之，乃天诛之也。孔圣人所谓：天道轮回，果不差矣。””
友脸色苍白，默然环视，众人遂静。未几，友躬身拾钱，以购棺木，葬狗子于南山。
友人醉酒狂呼：“君名单身，应爱单身，君何以弃小白也？来世为猪，为犬，可为一名犬也。”
当此时，屠户以小白为聘纳晓雪，传为美谈。小白闻噩耗，愤然绝食而死。
公孙氏卖之，得二千万钱，恨曰：“死之何速！至下月，或再翻一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