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虫
惊蛰过后,春雷惊动了蛰伏的昆虫,最早见到的是晌午转(家乡读晌糊转)。春耕过后,要用耙子耙地,把耕地翻起来的大土块打碎,这时需要一个小朋友蹲在耙上,压沉儿,以便使耙齿深入地面。耙地时,经常会耙出来一种短短的黄褐色的虫,下面是一个圆柱,上面是一节节儿的,如果对它念动咒语:晌糊蓝,晌糊转转,上面的一节节的脑袋就转动起来,很好玩儿,后来知道这是大豆(四声)虫的蛹。
初夏时节,村边田野里会有一种全身纯黑色的类似金龟子的虫,飞来飞去,也飞不高,落在棉花或草的叶上,掰一段柳枝,插在地上,也会招来这种不少虫子落在上面,黑老妈虫,后来查书,知道是大黑鳃金龟,与七星飘虫是堂兄弟。捉了装在罐头瓶中带回家喂鸡,鸡下的蛋黄颜色更深了,发红。
仲夏时节,就到了抓知了猴的时候,家乡叫结溜儿爬,傍晚时分,在树下寻找刚开一点儿口的小洞,用手轻轻挖大洞口,把一根树枝探进去,知了就会抱着树枝爬上来。再晚一点,天黑了,可以打着手电,在树干树枝上寻找,如果晚了,就上树枝上够不着了,再晚就蜕了皮不好吃了,不过蝉蜕的皮也可拣来,攒多了可以卖给药铺当药材,啊,光想着钱了,却忘了:蝉蜕尘埃外,蝶梦水云乡。
暑假时,在树下写作业,有时会有天牛从树上掉下来,家乡叫老牛,黑底白波点裙,长长的触角就像戏里美猴王的雉鸡翎,还真有点像缩小版的牛,弄个绳子系住,可以像放风筝一样玩儿,只是要小心它的牙齿(其实不是牙),防止被咬着。
螳螂,家乡叫当螂,曾经在旧墙的墙角见到过,修长的身材,举着一对大镰刀,两只大眼睛,不怒自威,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当时流行一部评书,叫螳螂拳演义,大侠都跟螳螂学本事,对螳螂有种由衷的敬畏。
蝼蛄,家乡叫拉蛄,灰不溜秋,长得也不像蚂蚱那么好看,令人生厌,而且听说是害虫,种子拌了农药,这都没药死他们,一脚踏去,叭儿,听个响儿也不错。
蚂蚱还行,不难逮,好玩,还好吃,揪下两只大腿,用枯草树枝一烤,美味。
如果说蝼蛄长得像南海鳄神,那蜻蜓就是王语嫣了。夏天雨后,蜻蜓低飞,可以180度急转弯,还可以空中悬停,颇似直升飞机,用大扫帚拍了,拿在手中,或绿或黄或红,翅膀薄得透明,六只小爪在你手心轻轻抓挠。她的纤巧和美丽,简直让人怀疑进化论,这是能进化出来的吗,恐怕上帝造她也得费好几天功夫吧?
还有因武亦姝而火的蟋蟀,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其性喜暖。农村长大的我,还真没有亲眼得见蟋蟀的真容,却惊叹于诗经描写的细致,听到它的叫声,往往是傍晚,在做饭的大灶附近,却怎么也找不到。
如果看到地上有一小团儿一小团儿松土,那可能是蚂蚁要搬家了,预示着大雨即将来临,在蚂蚁途经的路上,用手指划一道儿,蚂蚁就有些惊慌失措了,向左走走,向右走走,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最后还是勇敢的穿过指迹,继续前进。
少时,曾买过薄薄的一册《昆虫记》,读后觉得不过如此。后来才读到完整本儿的,多达400多万字,至今尚未读完,她不仅仅是部自然科学著作,还是小说,更是哲学著作,其中大有深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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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荞 赞了这篇日记 2019-11-06 20:2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