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藏第一日:偶遇世上另一个我

在大卫·芬奇电影《本杰明·巴顿奇事》中有过这样一段话,曾令许多观众血液沸腾,心中燃起想改变自己无聊人生的冲动。但冲动过后,绝大多数人却依然在重复的日子里——“重头再来,重头再来”。
庆幸自己还有放下一切的勇气,重新回到起点,重新踏上未知的人生旅途。而这次旅行,也注定不是为短暂逃离人生枷锁的一次简单出行,而是一次久违的心灵之旅。
2019/10/08 成都-色达
此刻已是凌晨3点45,一夜无眠的我收拾好行装,下楼退房,准备出发。
因为是要去高原,担心高反,想着早一点休息养足精神,但不知是兴奋的原因,还是越想早睡越睡不着,从昨晚11点躺在床上辗转到凌晨1点后,干脆直接放弃挣扎,盘坐在床上读起了希阿荣博堪布的《次第花开》。
既然是心灵之旅,就要随心而行。在出发之前没有做任何攻略,连出发的第一站都是前一天临时决定的。原本经由同学介绍,有位在欧洲做教授的韩国人英珍,正准备包车进藏区,深度探访藏族人生活,研究佛教文化,她希望我能和她一起拼车同行,但前一天在西南民族大学的咖啡店简单沟通后,发现出发时间和旅行周期都不吻合,于是我婉言谢绝了。
凌晨4点,司机师傅如约准时来酒店接我。携程上订的车票,我本以为是客车,结果车到了才发现其实是个7人坐的商务车。藏族的司机师傅打开后备箱,里面已经有了几件行李,于是他直接把我的65L登山包和吉他放到后排座椅,告诉我说今天出发的人少,没坐满。
说起吉他,本来在出发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带到藏区。主要考虑到登山包已经很重了,再拎一把吉他怕会很耗费体力,容易引起高反。吉他本身倒不重,是36寸可以登机的旅行吉他,但担心旅途中磕碰挤压,配了一个ABS材质的箱盒,加在一起还是很有分量。当然,最终还是任性地决定带进藏区,毕竟自信我的体能还算不错。

帮忙接过吉他的是一个瘦弱的男孩,虽然天很黑,他还戴着黑色卫衣的帽子,但隐约还是能看得出他是个藏族小伙子。他用很不标准的汉语问我,你是歌手吗?我回答他,不,只是喜欢而已。
上车大概半小时后,行驶到了成都茶店子客运站,又上来了3位乘客,一位东北口音体型微胖的大哥,坐到了副驾位置。一位中年的四川人坐到了后排。原本坐在后排的藏族小伙子坐到了我旁边——中排座椅的中间。另外还有一位藏族大姐坐在了中排的另一侧。
成都到色达,大概需要12个小时车程,走川藏北线,也就是317国道。而从成都到汶川这一段已经修好了高速公路,一路平稳。除了东北大哥时不时的跟司机师傅聊几句,其他人都睡着了。我本以为上车后一摇晃就能入睡,结果却依然无比清醒,突然意识到,让我失眠的可能不是因为兴奋,而是昨天喝了两杯咖啡的缘故。

6点50分第一次停车休息,是在汶川的一个加油站。天色刚蒙蒙亮,周围群山雾气缭绕,已和成都是完全不同的景致。2004年秋天我也曾经来过阿坝州的汶川、桃坪和米亚罗,2008年汶川被大地震摧毁,如今再次来到这里,看到的又是一片生机,不禁感叹大自然顽强的抵抗力和再生力,凭着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坚实力量,构成一种相对静止的永恒,驻留在原地。
8点50分,汽车停在了米亚罗,司机师傅叫大家下车吃早饭、上卫生间。记得04年来米亚罗时叶子已经红了,现在虽然只有黄色和绿色,但也美得让人陶醉其中。
我在路边拍了几张照片后,点了一碗豆花当早餐,司机师傅问我能不能唱首歌听听,我边吃边说中午中午,中午再说吧。匆匆吃完早餐,继续赶路。离开米亚罗,途经马尔康,海拔高度已经从成都的400米攀升到了3000米,从高速转到国道,路况还好,一路景色很美。透过车窗欣赏风景,竟也忘了昨天一夜未睡,毫无困意。

中午在金川县路边的一家小餐馆吃过午餐,餐后坐在饭店门口等司机师傅吃完继续出发。司机师傅倒是忘了早上说让我唱歌的事,而藏族小伙子却突然凑过来坐到了我旁边。他说他也喜欢弹吉他唱歌,然后就聊了起来。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西米认真”,朋友们都叫他“认真”,家就在色达,这次到成都是有些工作上的事情,他在喇荣五明佛学院负责图书方面的工作。
简单聊过几句后,司机师傅已经吃完饭叫大家上车。我和认真互换了微信,加上后发现他朋友圈都是他写的藏文诗。藏文我当然是一句也读不懂,但其中有一首他标注了中文的标题叫做《城市的天空》,看到这一首诗的时候,突然有种遇到世上另一个自己的感觉。因为想到我也曾经在2013年写过一首关于“天空”的歌词,歌名是《天空的距离》,而当时写的意象恰好就是藏区。

和认真聊起了诗歌创作,他告诉我他从小特别喜欢诗,后来专门在喇荣五明佛学院学习了两年写诗。我看他的诗都很工整,建议他可以试着把诗变成词谱曲成歌。他说平时工作很忙,没太多时间学习吉他,而我一直鼓励他,坚持就好,因为喜欢去坚持,慢慢积累就会不断提高水平的。

过了金川观音桥后,公路沿着大金川一路向西,我时而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时而跟认真闲聊。认真说他平时也会唱汉语歌,我问他比如哪首,他想了半天有些羞涩的说《夜空中最亮的星》。
认真告诉我他哥哥家有40头牦牛,每个牦牛都有名字,他哥哥能认得出每一头牦牛不会搞错。认真说他遇到过不少汉族朋友,他们来这里拜佛但却不信佛,让他觉得很奇怪。路过一个猴群,猴子们在公路上等着路人投食,他说这样不好,在路边要食物吃很危险,而且小猴子会丧失了原本的生存能力,甚至听说很多地方的猴子都学会了买东西,拿着东西去商店交换自己想要的食物。

后排座椅上的四川大哥在金川县的一个小镇下了车,而那位藏族大姐要去壤塘县城。如果先去壤塘再到色达,要多跑两三个小时车程,司机师傅本想在岔路口拦一辆顺路的车把大姐带过去,但等了一会没有拦到,所以他决定自己去送大姐,让我和认真还有东北大哥换到后面随行的那辆SUV。司机师傅帮我把吉他拿过来时突然想起来,还是没能听到弹吉他唱歌。
过了壤塘县进入色达县内,随着海拔的继续攀升,窗外风景从高山森林,变成了矮山草原的地貌。大概下午4点半,我们终于抵达色达县城。

和认真就此告别,他特意下车帮我拿行李,本来问他晚上是否时间,可以来找我玩吉他一起唱《夜空中最亮的星》,结果他因为还有工作,只好以后有机会再约。
酒店比想象中要好很多,因为刚好过了国庆旅游旺季,原本要一千多的房间现在不到三百元。办好入住后想着从昨天早上7点多起床,到现在已经30多个小时一直没有睡觉,赶紧先躺下休息休息。但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高反,怕自己睡昏迷过去,于是定了晚上8点的闹钟,让自己醒来感受一下。
躺下后很快睡着了,但从5点睡到7点多点就醒了。出酒店在色达县城溜达溜达,找了一家小饭店点了一碗牛肉面,味道相当不错。

吃过晚饭天色渐黑下来,温度也骤降,只穿了冲锋衣外套已感觉有些冷。回到酒店还是不困,想着在路上跟西米认真谈到可以把他藏文诗翻译成中文,于是找他要了《城市的天空》藏文文字,来到酒店的观景茶室试着翻译成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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