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克利斯朵夫:生命力的绽放
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摘要
你们这些生在今日的人,你们这些青年,现在要轮到你们了!踏在我们的身体上面向前吧。但愿你们比我们更伟大、更幸福。
我自己也和我过去的灵魂告别了;我把它当做空壳似的扔掉了。生命是连续不断的死亡与复活。克利斯朵夫,咱们一齐死去,预备再生吧!
真正的光明决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掩蔽罢了。真正的英雄决不是永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 所以在你要战胜外来的敌人之前,先得战胜你内在的敌人;你不必害怕沉沦堕落,只消你能不断的自拔与更新。
舅舅告诉他:"人是不能为所欲为的,志向和生活是两件事情,应该自寻安慰,主要是勿灰心,继续抱着你的志向,继续生活下去,其余的便不由我们做主了"
你得对这新来的日子抱着虔诚的心。别去想什么一年十年以后的事。只去想今天。把你的理论统统丢开。所有的理论,甚至有关道德的理论都是不好的,愚蠢的,对人有害的。别用暴力去挤逼人生。先过了今天再说。 每一天都得抱着虔诚的态度。得爱它,尊敬它,尤其不能侮辱它,妨碍它的发荣滋长。便是像今天这样灰暗愁闷的日子,你也得爱它。你不用焦心。你先看着。现在是冬天,一切都睡着。将来大地会醒过来的。你只要跟大地一样,像它那样有耐性就是了。你得虔诚,你得等待。如果你是好的,一切都会顺当的。如果你不行,如果你是弱者,如果你没成功,那还是应当快乐。因为那表示你不能再进一步了。干嘛你要抱更多希望呢?干嘛为你做不到的事而悲伤呢?一个人应当做他所能做地事……Als ich kann。
“我们每一缕的思想,只代表我们生命中的一个时期。倘若活着不是为了纠正我们的错误,克服我们的偏见,扩大我们的思想和心胸,那么活着有什么用?”此言,醍醐灌顶,我似乎为自己的人生找到了终极的价值和意义。
他们缺少的是意志,是力;一切的天赋他们都齐备,—— 只少一样:就是强烈的生命。
其实,倘若一个人的被爱要靠他本身的价值而不是靠那个奇妙与宽容的爱情,那末够得上被爱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无论什么思想,都不是靠它本身去征服人心,而是靠它的力量;不是靠思想的内容;乃是靠那道在历史上某些时期放射出来的生命的光辉。仿佛一股肉香,连最迟钝的嗅觉也受到它的刺激。以思想本身来说,最崇高的思想也没有什么作用;直到有一天,思想靠了吸收它的人的价值(不是靠了它自己的价值),靠了他们灌输给它的血液而有了传染性的时候,那枯萎的植物,奚里谷的玫瑰,才突然之间开花,长大,放出浓郁的香味布满空间。......
失败重新塑造了优秀的人物,把他们进行了筛选,选出了心灵纯洁的强者,使他们更加纯洁,更加有力;但也加快了弱者的堕落,阻挡了他们前进。这样失败把大多数跌倒的弱者和继续前进的强者分开了。
最糟糕的是,强者不但和弱者的主流分开,也和强者的支流分开了。大家各自奋斗。强者只想自救。“人啊,帮助你自己吧!……”他们没想到这句话的积极含义是:“人啊,你们互相帮助吧!”大家都缺乏信任,不肯流露同情,不需要胜利者才需要的共同行动,不感到精力充沛,不敢攀登高峰
可怜的是不能生产的人,在世界上孤零零的,流离失所,眼看着枯萎憔悴的肉体与内心的黑暗,从来没有冒出一朵生命的火焰!可怜的是自知不能生产的灵魂,不像开满了春花的树一般满载着生命与爱情的!社会尽管给他光荣与幸福,也只是点缀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一个人怕闹笑话,就写不出伟大的东西,要求深刻,必须有胆子把体统,礼貌,怕羞,和压迫心灵的社会的谎言,统统丢开。倘若要谁都不吃惊,你只能一辈子替平庸的人搬弄一些他们消受得了的平庸的真理,你永远踏不进人生。只要能把这些顾虑踩在脚下的时候,一个人才能伟大。
一个聪明得人尽可批判别人,暗地里嘲笑别人,轻视别人,但他得行事是跟他们一样得,仅仅略胜一筹罢了;这才是控制人得唯一办法。思想是一个世界,行动又是一个世界。何苦做自己思想得牺牲品呢?思想要真实:那当然!可是干么说话也要真实呢?既然人类那么蠢,担当不料真理,干么要强迫他们担当?忍受他们得弱点,面上迁就,心里鄙薄,觉得自己无挂无碍:你岂不得以?要说这是聪明的奴隶的得意也可以。但反正免不了做奴隶,那末既以奴隶而论,还是逞着自己的意志去做奴隶,不必再作那些可笑而无益的斗争。最要不得的是作自己思想的奴隶而为之牺牲一切。一个人不该上自己的当。
你们应当有勇气保持你们的真!应当有勇气不怕显得丑!假如你们喜欢恶劣的音乐,就痛痛快快的说出来。把你们的本相拿出来。把你们灵魂上的不清不楚的胭脂花粉统统抹掉吧,用水洗洗干净吧。多少时候你们没有在镜中照照你们这副丑相了呢?
克利斯朵夫重新上路,步子似乎跟以前一样的稳健了;他把心房关起来,不让痛苦闯进去。他不对别人提到他的痛苦,自己也避免和痛苦劈面相见:他好象很平静了。 巴尔扎克说过:“真正的苦恼在心灵深处刻了一道很深的沟槽,它似乎毫无动静,睡熟了,实际上却继续在腐蚀灵魂。” 凡是认识克利斯朵夫而能仔细观察他的人,看着他来来往往,弹奏音乐,有说有笑,——(他居然会笑了!)——一定会感到这个人虽然那么壮健,虽然眼里燃着生命之火,但精神上已经有些东西给摧毁了。
等到固执的意念没有了养料,烧过了一阵也归于消灭的时候,一个新的性格便从废墟里浮现出来,是个没有慈悲,没有怜悯,没有青春,没有幻象的性格,只想磨蚀生命,好似野草侵犯倾圮的古迹一样。
人直要到爱情的欺骗成为事实的时候才感到痛苦。 殊不知只要心不变,肉体的堕落是不足道的。 要是心变了,那就一切都完了。
幸福成为一种习惯,一种麻醉品,少不掉了。 然而老是抓住幸福究竟是不可能的宇宙之间的节奏不知有多少种,幸福只是其中的一个节拍而已;人生的钟摆永远在两极中摇晃,幸福只是其中的一极:要使钟摆停止在一极上,只能把钟摆折断.
信仰是为了爱,而非为了象下贱的牲畜一般服从。
因为每个人心里有一颗隐秘的灵魂,有些盲目的力,有些妖魔鬼怪,平时都被封锁起来。自有人类以来,所有的努力都是用理性与宗教筑成一条堤岸,防御这个内心的海洋。但暴风雨来的时候(内心越充实的人,越容易受暴风雨的控制),堤岸崩溃了,妖魔猖獗了,跟那些被同类的妖魔掀动起来的别的灵魂相击相撞......它们投入彼此的怀抱,紧紧地搂着。我们也说不出那是恨是爱,还是互相毁灭的疯狂......-----总而言之,所谓情欲是灵魂做了俘虏。
一个人要独立,就非孤独不可;但有几个人熬得住孤独?便是在那些最有眼光的人里头,能有胆量排斥偏见,丢开同辈的人没法摆脱的某些假定的,又有几个?要怎么办,等于在自己与别人之间筑起一道城墙。墙的这一边是孤零零的住在沙漠里的自由,墙的那一边是大批的群众。看到这情形,谁会迟疑呢?大家当然更喜欢挤在人堆里,像一群羊似的。气味虽然恶劣,可是很暖和。所以他们尽管心里有某种思想,也装作有某种思想(那对他们来说并不很难),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希腊人有句古谚:"一个人要先了解自己",但这般几乎没有什么"自己"的人怎么办呢?在所有集体信仰中,不问是宗教方面的或社会反面的,真正相信的人太少了、因为可称为"人"的就不多。信仰是一种力,唯大智大勇的人才有。假定信仰是火种,人类是燃料;那么这火种所能燃烧的火把,一向不过是寥寥几根,而往往还是摇晃不定的。使徒,先知,耶稣,都怀疑过来的。其余的更只是些反光了,------除非精神上遇到某些亢旱的时节,从大火把上掉下来的火星才会把整个平原烧起来;随后大火熄灭了,残灰余烬底下只剩下一些炭火的光。真正信仰基督的基督徒不过寥寥数百人。其余的都自以为信仰或者是愿意信仰。
刚强有力的谎言,就比贫血的真理更能讨群众喜欢。
而一个人对于死直要亲眼目睹之后,才会明白自己原来一无所知,既不知所谓死,也不知所谓生。一切都突然动摇了,理智也毫无用处。你自以为活着,自以为有了一些人生经验;这一下可发掘自己什么都没知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原来你是在一个自欺欺人的幕后面过生活,而那个幕是你的精神编织起来,遮掉可怕的现实的。痛苦的观念,和一个人真正的流血受苦毫不相干。死的观念,和一路挣扎一路死去的灵肉的抽搐也毫不相干。人类所有的语言,所有的智慧,和现实的狰狞可怖相比之下,只是些木偶的把戏。而所谓人也只是行尸走肉,花尽心机想固定他的生命,其实这生命每分钟都在扶栏。
人生一切的欢乐只是创造的欢乐:爱情、天才、行动---都是独一无二的火焰喷射出来的花朵。
大半的人在二十岁或三十岁上就死了:一过这个年龄,他们只变成了自己的影子;以后的生命不过是用来模仿自己,把以前真正有人味儿的时代所说的,所做的,所想的,所喜欢的,一天天的重复,而且重复的方式越来越机械,越来越拖腔走板。
所有的教育,所有的见闻,使一个儿童把大量的谎言与愚蠢,和人生主要的真理混在一起吞饱了,所以他若要成为一个健全的人,少年时期的第一件责任就得把宿食呕吐干净。
没有一个人是完整的。所谓幸福,是在于认清一个人的限度而安于这个限度。
一个人想求精神上的伟大,必须多感觉,多控制,说话要简洁,思想要含蓄,绝对不铺张,只用一瞥一视,一言半语来表现,不象儿童那样夸大,也不象女人那样流露感情;应当为听了半个字就能领悟的人说话.
或许是吧。可是吃苦也不能吃得太多,太多了一个人的心会干枯的。
从远处看,人生的不幸还很有诗意呢;一个人最怕庸庸碌碌的生活。
人生的第一责任是要让人家觉得生活可爱,但是有些人认为凡是丑的、沉闷的、叫人腻烦的、妨害他人自由的、把邻居、仆人、家属跟自己一股脑儿折磨而伤害的了,才算是责任。但愿上帝保佑我们,不要想碰到瘟疫一样的碰到这一类的人,这一种的责任!
“任何民族,任何艺术都有其虚伪的一面。社会的食粮只有一点点真理,而多数是谎言。人的精神是脆弱的,它不怎么适应绝对的真理,他们的宗教、道德、政治、诗人、艺术家把真理裹上虚伪的面纱呈现与他们面前。虚伪对每个民族的精神都相宜,只是样板不同而已:是各民族间难以沟通的是虚伪,使他们彼此蔑视的也是虚伪。在他们面前,真理只有一个,而他们称之为理想主义的虚伪却各各相异。
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它的最可怕的敌人,并非是不好的东西,。--(连恶习也有它的价值)--而是它本身成了习惯性。心灵的致命的仇敌,乃是时间的磨蚀。
不论别人如何蛮横, 命运如何残酷, 你还得抱着善心不论是如何激烈的争执,你也得保持温情与好意,不能让人生的磨难损害你这个内心的财宝
他的灵魂好比一座山:他取着所有的山道爬上去;有的是浓荫掩蔽,迂回曲折的;有的是烈日当空,陡峭险峻的;结果都走向那高踞山巅的神明。 爱,憎,意志,舍弃,人类一切的力兴奋到了极点之后, 就和 “ 永恒”接近了, 交融了。 所谓 “ 永恒”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的:不论是教徒,是无神论者,是无处不见生命的人,是处处否定生命的人,是怀疑一切,怀疑生亦怀疑死的人,—— 或者同时具有这些矛盾象克利斯朵夫一般的人。 所有的矛盾都在永恒的 “ 力”中间融和了。
天才是要用生命力的强度来测量的,艺术这个残缺不全的工具也不过想唤引生命罢了。
有什么样的人,就有怎么样的思想。假如他们生来是庸俗的,奴性的,那末便是天才也会经由他们的灵魂而变得庸俗,奴性;而英雄扭断铁索时的解放的呼声,也等于替以后的几代签下了卖身契。
得意扬扬自命为超乎偏见之上的人,其实是完全在偏见之下。
你只能一辈子替平庸的人搬弄一些他们消受得了的平庸的真理,你永远踏不进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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