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床丨开青口开到怀疑人生,葡萄藤也一点不好玩
在莫图伊卡很快我们就得到了开青口的工作。
当时我们住在山上,开车到山下的工厂大概40分钟左右,上班要求早上六点打卡,否则就算迟到会扣工资。为此我们需要每天早上5点左右开始起床洗漱,匆匆忙忙的去厨房做早餐,或者带着三明治上车。
陈圆是我们仨里起得最早的,常常是她洗漱完或者做完了丰盛的早餐之后才来拍醒我或者胖妹儿。
我当时一直都吃三明治,拿着两片面包片随便烤一烤就带着出门了,而且因为我不用开车,所以有时间在车上狼吞虎咽三明治。胖妹一边开车,我在后面一边吃早餐一边打盹,等到停车的时候才迷迷糊糊下车跟着她们去打卡。
慢慢地,我们仨就成了固定的上班三人组,我负责分摊她们的油费。

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在车上他们就会开始放一些很大声的音乐为了解困,到了冬天,车子在外面车窗上很容易结霜,胖妹儿总要提早跑出去启动一下车,然后再朝着屋里喊,“长今,陈圆走啦!”那时候总是天蒙蒙亮,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就要惯性地带着东西出门,在门口换鞋然后一手提着包一手拿着三明治,出门去上班。



如果你在6:00之前没有穿换好衣服然后去打卡,你可能就会被扣工资。先去更衣室换一套全身白的连体衣,然后再在更鞋室里找到标记自己名字和号码的靴子,每双鞋子上都会在你入职的时候钉上标签,很多时候在那里找半天都没有找到自己的靴子,而且鞋室里很大的味道,让人一进去就想迅速跑出来。
往往你到了更衣室,就会看到很多人站着套衣服,天气冷的时候就直接把外套也套在里面,圆鼓鼓地去打卡,像只笨重的熊。
在工厂里会在地上用黄色标记出人行道,员工只能走在黄色线内,超出线的话如果被摄像头看则会被处分。换好衣服打好卡之后也基本到点去流水线工作了,进去之前先根据自己的排名找到自己对应号码的刀子,套上手套之后做三次消毒、套一次性围裙,最后带上降噪耳机,推开门进去轰隆隆的工厂,走到自己号码的卡位上,开始等待机器发送青口,然后开始开青口。
工厂流水线车间里噪音非常大,降噪耳机也并没有什么用,在里面基本讲不了话,讲话的时候你几乎要很大声跟对方说,有的时候需要用肢体语言来表达。
Smoke的时候我们就会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聊晚上去做什么,下班后看什么电影,去哪里这类话题。开青口要求是你一定要在一天之内至少开5000颗以上才算合格。
当青口一个个冒着热气滚动过来的时候,就随手抓起来一个青口用刀子把青口壳给撬开,掏出来其中的须丢掉,再把它扔进机器里,机器就会报数你完成了多少个。随后就可以在smoke的时候在排行榜上面看一下自己已经完成了多少个,隔天上班就可以知道前三名。随后会根据排名来更换自己的站位顺序。
比如说我开到了45名,那么今天换个刀子的那个标号就是45号。就会在水池里去找那个标记45号的刀子,拿起来之后去开青口。由于穿连体衣,上洗手间都特别麻烦,出去的时候还需要把耳机摘下来,然后把一次性围裙、手套摘下来挂起,上完厕所回来之后要消毒3次再刻意进入工厂间,回到这个听着机器声轰隆隆在耳边萦绕的地方。
开青口的时候几乎不能跟谁讲话,因为对方也听不到。有的时候站的时间久了,只能在桌上玩弄一下青口,我们都是打工心态就是可以的时候就摸鱼状态,当地洋人就是豁出命来开青口,每天几万几万全神贯注开青口,大概开了两周之后我的手指每根都是痛到不行。感觉每个手上的每个关节都在痛。

然后这个时候,我们就有点想要离职去找新的工作,因为依赖这种工作的噪音太大了,而且也很无聊,然后一直都是每天,就是在那个流水线上就是站着,但可能占七八个小时,到下午的时候2:00多就下班,中途就是一直站着,有的时候会被外派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筛选青口,但那种情况也比较少的。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6个人应聘过去,正好工厂需要临时加班把我们6个人调过去,工作是负责抹茶冰淇淋。因为检验不成功,需要把它解冻再重新加工。解冻之前就是把一货架一货架的冰淇淋运回来,一盒一盒倒在一个大桶里面,然后再通过这个大桶连接到工厂重新进入加工。
因为是抹茶冰淇淋,倒得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看起来就很像那种青苔,导致我后来都不太再敢吃抹茶冰激凌了,觉得好恶心。而这个冰淇淋品牌在当地非常有名,而且也是性价比很高的。
刚开始的时候喊着“哎呀我再也不吃这个冰淇淋了!”后来还是又在心血来潮的时候去超市里买了一盒回来吃。我们在冰淇淋工里面做了三天,每天也是穿着连体白大褂,淡黄色的靴子,走向那一种绿油油的场地里面开始倒冰淇淋。冰淇淋里面很冷,站在那里都会感觉全身是湿冷湿冷的,湿气特别重,这导致很容易感冒。
我们只干了三天就很快就离开那个地方,然后进入到星空,太辛苦的地方了,但大概进口的话,大概做了一个月之后,就有点觉得有点受不了了,因为每天都要那么早起,然后同时呢,就又在那里站那么久的地方,虽然下午2:30之后我们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下班之后天气超热,太阳很高很高,我们后来三个人找了附近的一个健身房,下班之后开车过去健身一小段时间然后再回家吃饭。



有的时候也会跑去尼尔森去喝咖啡,他们两个人都非常喜欢喝咖啡、喝茶。加上我也很喜欢喝茶,店里的花茶特别香,杯子也特别好看,所以有空的时候我们就会开车去到这家店,
周六的话我们也会过去参加集市,然后在当地的集市吃一些很好吃的小吃。

一个月之后我们就觉得有点受不了,跟Lily姐聊天问到有新的工作可以去做,后来Lily姐介绍说有一个绑藤的工作,问我们要不要去。我们三个人就齐齐离职了。

刚开始的时候正好那几天下雨,推后了几天,我们就在家睡了几天,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起床后做早餐,慢悠悠吃午餐,听音乐或者聊天。雨天过后没多久,开工的第一天老板带着我们一群人去到了田里,田里都是水沟,下过雨所以水沟里都积满了水,我们并没有做好准备地带着水鞋来,只好穿着普通的鞋下水,脚踩在水沟里,把长得很像禾苗的非常矮的那种葡萄苗给种好,老板给我们演示了一下,就是甚至有的时候你要他在地上才能把他给绑好,或者双膝跪在地上。你只能塌着腰或者是说蹲在地上,一个一个坑一个坑跪过去,速度会更快一点。而第1天的时候因为我们都没有准备好学习,然后直接泡在小,后来就是整了整双鞋都湿了,然后就直接泡在那个水沟里面。
在那个水沟里面,一点一点把那个小小的苗种下去,第2天他就要求我们要干到下午4:00多。那时候太阳特别的猛,下午的时候没法休息。在光秃秃的田里哈着腰,戴着帽子暴晒“插秧”,即便一个小时的时薪在15.75纽币,我还是开始怀疑和思考所自己为什么我要跑这么远来做这件事情。
晚上跟爸妈视频,当他们知道我跑这么远竟然是去种田,爸爸很生气地说你还是快点回来吧,不要浪费时间。
我开始有一些怀疑,非常努力的来到了新西兰到底是对还是错。这份工的好处就是如果下雨天的话你可以晚去,时间弹性,没多久我们开始有一些种植新苗的工作,去到一片完全没有遮挡的田里,中午吃饭的时候都要躲到车的阴凉处休息。
非常深刻记得有一次我们去到田里发现要种植的是小葡萄藤苗,可以非常快地种完一排,花了3-4个小时就完成了工作,计算了一下时薪,就可以开开心心回家了。我们每次都会在完成的时候找到老板的小本本做个登记,就可以计算知道自己的工资了。那一天我是一群人里时薪最高的。
正巧那天下午下暴雨了,我们做完上午的工作之后就非常开心地撤离回家了。想着日薪400纽币,已经相当于很多人开一周的青口工资了。这让我们对这份“残忍”的工作忽然有了希望。
时间自由,多劳多得。如果对于仅仅为了存钱的话,那它对于我来说是有利的。只是没干多久,每天回到家都会发现自己的脚上、手上各种伤痕,因为我们有的时候会泡在水沟里,导致整个脚会被割伤或者发红,晚上洗澡的时候如果碰到了热水,痛到哇哇叫,只能用芦荟胶厚涂一层作为缓解。
每次回到家我都会迅速去洗澡,换洗掉脏兮兮的衣服然后躺在一米二的床上,好来恢复元气,有的时候是因为工作过度而导致身体疼痛到起不来,就想躺着睡觉或者盘腿坐在床上写文章。
到了五六点的时候就从楼下下来走到厨房去做饭,当时厨艺非常差的我,只能偶尔煮个粥或者煮一包泡面加点青菜和加一个荷包蛋来解决。有的时候我也会蹭陈圆的饭或者其他人的菜,或者跟大家一起吃饭,在厨房里闹哄哄地吵闹。


大概这份工作也是持续了一个多月,我们慢慢有一些比较成熟的葡萄藤的工作,葡萄藤已经长的很高,就只需要去掉一些杂乱的葡萄藤,然后从这一堆葡萄糖里面挑三根,把他们捆绑一起,让他们顺势生长。我们每天的装备就是冰袖、口罩、帽子,然后涂着厚厚的防晒,每天带着三明治压缩在袋子里或者做好鸡翅放在保温盒里,中午的时候把车门打开,借着车门的阴影遮挡一下。
收工的时候赶紧回来家里洗澡休息,每天都穿着超级脏的衣服,活脱脱的农民工。
当我们赚日薪400的时候,陈圆提议说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早餐店,要早起去那里吃一顿豪华的早餐,让我请她吃饭。于是第二天早上正巧也放假,我们就化了妆,换了正常的衣服(平时都是穿旧衣服)开车去到那家店。


点了brunch和个时间早起去那里吃早餐。有一种从农民工忽然变成了正常人的感觉。





这张床,见证了我在正式开始打工的日子,我们很多时候累得像条狗,但也有偶尔的闲暇时光,就是在雨天,三个人买了零食,下好电影,窝在我的小小床上看电影,号称我那里是小型电影院。有欢声笑语的打闹,也会在那里痛得嗷嗷叫。
这是一段很珍贵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