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德休斯一首颇诡异的诗

自译自《望狼》

拿走你想要的，但请付账（Take What You Want But Pay For It）

Ⅰ

厌倦了哭声

上帝与亚当的灵魂对话

说道：“把你的身体给我。”然后他

拿走了亚当的身躯，将其钉在

一根木桩上，又说：“这头巨兽

再不能破坏你的和平。”

随后上帝为他房子的墙壁

筑起壁垒，还为扭曲的野兽

身躯设计了一所监狱。

外面，灵魂，裹着尸布，

赞美防御工事的

威严。它从那闭锁之处，

从四周灌木无法平息的

哭声中逃离。一旦进入

上锁的神殿，看见

它自己的钉住的身躯，

沉默，无害，不再

干渴，它便哭泣

为那精致，冰冷的

受刑之美

与捧在手中

如石般的平和，与浸透

身心的恩典所惊愕。

不再是生命，而是

素朴的恩典，低语着：“此即恩典。”

Ⅱ

随后亚当的灵魂

喘着气，仿佛无法呼吸，沿着

他的手与足步入，穿透他的

腹脏，又穿透

他的肩膀，再沿着他的颅骨的

缝合线往下，忽然一声哭泣

将所有未哭泣者编织成一体

为他再不能哭泣的身躯哭泣

一根苦修者的皮带

被他拉动，随一阵诡异的抖搐

缩入体内，在这

突如其来的兴复的涌流中

钉子被扯掉，从那空无的绞架

他径直摔向大地

又试图站起身，抬起

他沾满血的头颅。试图哭泣

但却动弹不得。仅仅抬起了

一张血的面具，它的努力

有关直立行走的破碎尝试。

随后上帝离开了，惊惶

近乎恐惧，因为他看见

从每一个钉孔漆黑的深坑中

从每一个凿出的鲜血铭文里

散发出的一种微蓝的外质，

从最黑暗的排放绝望与嘈杂的

深渊里，一团迷雾包裹的某物

终于现身，就像一个沉思的女人，

抬起这具肉身，像一具孩子的尸体，

毫不费力，举步前行，带着它

走出监狱，伴着轻柔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