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县小吃 2019.11.20

他是开沙县小吃的，在这个季节，也包括其他大部分季节，外卖赚的要比实体店多。 过了中午的营业高峰以后，他在后厨刷碗。说是营业高峰，其实店内也只偶尔有五六个人撺在一起，吃吃喝喝，外卖员进门的次数都要比顾客多。 “您的饿了么外卖订单又来啦，请及时处理。”他一愣，停下手中的活，用旁边的抹布擦擦手，出了后厨的门。现在是中午三点半，不常有人会点外卖。 纸质订单打印出来:周易先生，海棠弄146号二楼东侧，炒面加乌鸡汤。 他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打开后厨的火，做了一份炒面，舀一碗汤，装了去。外卖小哥正好进店。 火候不够，面硬了。把订餐送出去的时候，他还在惦记着。 第二天，差不多同样的时间，又一份订单。周易先生，海棠弄146号二楼东侧，炒面加乌鸡汤。他照旧打开火，只不过这次面注意炒的透了一些，即使订单里面没有任何有关昨天炒面的备注。 第三天，一样的，炒面加乌鸡汤。 第四天。 第五天。 中间他也有疑惑过，这个周易每天只吃一样的吗。他甚至有一次偷偷加了一个卤煮豆干在炒面里面。接着下一次订单就收到了备注:老板，炒面口味淡一些，上次多加了一个豆干，我这次把钱补上。不要豆干。 他也没再多此一举过，确信周易是一个不会轻易改变的人。周易但是改变了他些许，每天中午高峰结束以后，他不再像之前关上燃气闸门，到了下午五六点左右再打开做饭。可能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但每次送给周易的炒面和乌鸡汤，总是量很足。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将近二十天。一个周三的下午，他像往常收到了周易的订单。他随手撕下来纸质订单，准备炒面和汤去。忽然又停下，看看手里订单:闫棠女士，海棠弄146号二楼东侧，炒面加乌鸡汤，干拌麻酱小馄饨，莲子猪心汤。满三十五减六元红包。 他看看订单，随手放到桌子上，笑了一下，走去后厨做饭。 “有意思。”他琢磨着，干拌小馄饨多加了五个到外卖盒里面。 之后，时间没怎么变，除固定的炒面和乌鸡汤之外，总归再多些排骨汤，香菇面等并不固定的种类，他也照做，分量上也会稍微加点。订单的名字，周易先生和闫棠女士来回轮换着。大概是有红包可以用的缘故。他想。 天气突然降温之后，店里的客人来的就越来越少，中午两三点一直到下午晚上，订单也不是像之前只有周易一个或者至多再多一两个，而是陆陆续续地增加了起来，他也在这个时间变得忙碌起来。偶尔会看到某个订单不变的炒面加乌鸡汤，不看名字，就知道这是周易点的。 他也没见过周易，有时会在空闲的时候，想象着下午三点半点外卖的人，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平时有在做些什么，这个周易是如何遇到那个闫棠的。这也只是他自己想想，生意还是照做，平时就算琢磨这些也是消遣，一个连当趣事说给别人听的都不够的消遣。 冬天必定是已经来了，即使有太阳的晴天，温度也不会再升起来。不过晴天终究还是会让人心情好一点。又是一个下午，订单出奇地少。三点半一过，又是照常一个订单，他拿过来看看:周易先生，海棠弄146号二楼东侧，炒面加乌鸡汤。没再有其他东西。他有些疑惑，但还是做好了送给外卖员。 第二天，周易先生，海棠弄146号二楼东侧，炒面加乌鸡汤。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这个星期过完。周日的时候，忽然没有了消息，一下午什么订单也没有。这种符合往常生意的现象，却让他感到有些奇怪，就好像看到一条连贯的线，忽然断裂开来。 至此之后再也没了周易的讯息，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生意一直在做，冬天相比其他季节，生意不太好。 之后的某个下午，他打理好后厨，坐在空荡荡的店里面。忽然想起来之前一段时间，那个周易总是会点一份炒面加乌鸡汤的那些下午。 或许以后可以当做一件趣事讲给别人听，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