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千禧时代
此刻下午三点,微信消息群有一百个红点在闪烁,楼上电钻的轰鸣声与我耳机里的音乐较着劲比着谁能带给我更多情绪。
这周末就要搬家了,从2000年我5岁算起,这间屋子整整陪伴了我20年。我熟悉它的每一道痕迹。午休的时候闭上眼睡不着,想起了很多零碎的片段。前几个月,微博关注了一个千禧bot的公众号,有大量关于2000年前后的记忆投稿,有信息课的鞋套,音乐课的脚丫子臭味,蜂蜜王国的真人儿童剧,还有好多我早已遗忘的故事。
把这篇记录当成我自己的千禧时代梳理吧。
1998年,我4岁,那会儿父母从小镇的中学外调来武汉,一切从头开始。刚开始的时候一年搬五六次家是常态,一辆三轮车就能装下全部家当。昏黄的灯光下爸妈在客厅支起小黑板偷偷给学生补课,那时候我有中耳炎,常常半夜耳朵疼的受不了被爸妈抱着往医院跑,各种感冒发烧也不少,是个在诊所乖乖打针边无聊的等爸妈下课来接我的小哭包。关于我的耳朵,只记得寻医无果,回到老家,当护士的姨妈在我耳朵和面部颌骨交界处打了一针封闭,那像是最神奇的魔法,所有尖锐的疼痛就都不见了。那以后我也很少再哭,仿佛眼泪都在小时候流没了一样。
1999年年末2000年初,爸妈咬咬牙买下了人生第一套房,那时候小区刚开发,从小区后门出去是一片土路,有大片大片的荷塘、挖藕的农人傍晚扛着锄头走过。爸妈说,当时那时房价一千出头,握着手里几千存款,找了同事拼拼凑凑了八九千块钱,就付了首付。那是热干面一块五一碗的年代,我每次吃不完 ,就只买5毛钱的一小碗。在对世纪末毫无概念的时候,千禧年最初的序幕也悄然拉开。
一年级的时候爸妈太忙了,外公来短暂地住过一阵子照顾我,我在暖黄的灯光下半睁着眼喝粥,他穿着黑色的棉袄,默默地把我送到学校,浓雾里什么都看不太清。五楼对于腿脚不好地外公来说还是太高了,他住了很短的时间就回老家了。
后来我跟着妈妈上学,她走路太快我根本跟不上,冬天会因为毛衣穿太多层难受而每天早上大吵一架,后来她比我二十分钟去学校,我在后面慢悠悠地走到学校,在人群中等着学校大门打开地一瞬间,跟随人群涌进校园。放学的时候不敢过马路,紧紧地跟在大人身后。
搬进新家的时候,在小区滑滑梯那里认识了第一个发小,她有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大大咧咧的性格,我们和一个小男生打了一架,结下友谊。在新家都还在装修的时候,被放养在小区里游荡,一起抓蟋蟀、玩沙子就可以疯玩一下午,我老怀疑本来很白的我就是那时候晒黑了并再也没白回来。幸运的是,后来我和她小学分到了一个班,友谊又持续了六年。
那时候周末我们在家学着做饭,实在饿的不行但钱又不够的时候,我们去菜场卖馄饨的阿姨那里小心翼翼地问一碗能不能分成两份,阿姨给我们打了满满两碗。青春期的时候,我们在沙坑滑滑梯那里偷偷交换喜欢的人的信息,梧桐叶子掉的差不多了,阳光很好,割草机的声音嗡嗡作响。后来她初中和喜欢的男生在一起又分开,我的暗恋早就截然而止。初中同校不同班,高中也不再同校之后,联系慢慢也就少了。那好像是我第一次懂得,有时候友情不是可以一辈子那么久的,总有人会慢慢走着走着走散了。
冬天太冷,爸爸把卸下来的大门门板用凳子架起来,成了简易单人床,我和妈妈睡大床,他睡门板床,床旁边放一个收音机和一摞磁带,天天放二胡笛子和萨克斯的回家,我洗完脚穿着秋裤快速跑进房间,我睡妈妈脚这一头,冰脚伸进被子里搁在妈妈肚子上,手伸进她被窝里,迎接我的一声从睡梦中惊醒的河东狮吼。
寒假,有一堆亲戚小朋友来玩的时候,我和姐姐们挤在一张大床上,床边摆上一堆凳子,防止我们掉下床,那会儿是冬天的末尾还是初春我记不起来了,江滩还没修好,有很大的风,我们总到江滩走很久的路,上江上废弃的驳船玩。江边的沙子松软,我把沙子堆成蛋糕形状,然后插上好多树枝,假装是蜡烛。后来每年春天我们都到江滩去放风筝,春天的江风总是很大,有一次,我的风筝飞的太高断掉了,它掉到了滨江公园防汛纪念碑不远的树丛里,再也取不下来了。
三年级,江滩修好了,正式开放的时候,人都挤疯了,那是我第一次对万人空巷这个词有概念。我怀疑那会儿是不是所有武汉人都到江边去看烟花了。本来有进到江滩的票,但是前201
那个跟着姐姐一起卖报纸的暑假,我在堂哥家里聚精会神地看完了《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电影第一部出的时候,我和堂姐还有堂弟在银兴影城安安静静坐成一排,最后头巾解开伏地魔出现的时候,虽然我早知道剧情但依然吓个半死。后来在盗版网站上读到邓布利多去世,一整晚没睡着,哈7终于出来的那天,我从早上六点读到夜幕降临,双胞胎之一去世地时候我哭得稀里哗啦,后来反倒没了眼泪,每年开学的时候,我总想着,九又四分之三车站总有新一代的学生会来。
十岁生日那天,我收到人生第一双溜冰鞋,经常莽乎乎地踩着直排轮滑上下楼梯,倒也一次都没摔过跤。有段时间还经常去对面楼和一个同姓的小女孩儿玩,那时候觉得,她很像另一个我,但没过多久她就搬走了。在小区花园里照了人生第一组艺术照,班主任送我一个会唱歌的大熊娃娃,这么多年,它一直乖乖地在我家门口玄关,那时候每天回家我都和她打打招呼,她会开心地唱起歌,后来它没电了,落满了灰尘,但我来来去去的玩具没有几个,只有它一直在门口,安安静静陪我到现在。
四年级,家里第一次装修,我们在小学一个废弃的教室里住了一个暑假,晚上电视里放着等了很久地《还珠格格》第三部,蒋勤勤是很美,但是这再也不是想要的紫薇和小燕子了。蚊子很多,我把香樟树叶和树上的黑色小球捏下来捣成汁,希望创造出比花露水功效更好的防蚊产品,但是失败了。学校门房的叔叔把儿子和女儿从老家接来了,女孩子比我大一岁,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梅子,弟弟的名字我忘了,她们养了一只小狗,我羡慕地不行不行,天天和她们在学校里疯跑,摘操场旁灌木丛的凌霄花,吸里面甜甜的花蜜,还给藏在花房背后水泥管里的小猫喂东西吃。后来被一只小猫咬了一口,打了七天的狂犬疫苗。那时候我膝盖上摔了一个大包,成天涂着紫药水到处晃来晃去,等膝盖上的疤痕就被我抠得不成样子,露出新生长的粉红色嫩肉,那个夏天也就过去了。
家里装修之后,我有了大大的书柜和衣柜,上面恨不得摆满儿童文学,我一直坚信《儿童文学》像它封底写的一样,适合9-99岁所有人阅读,每节体育课都是我最自卑的时候,跳远永远跳不远,跑步也很慢,接力的时候总是害怕被队友嫌弃。有一个我记得最难的项目,
初中时候,书柜底层被我偷偷藏起来无数本少女漫画和一本《白银时代》。